雾气再次弥漫开来，期间伴随着浓郁的药香气息, 微风袭过的时候, 带来一阵阵的暖意。
“……”
云不画垂着眸，安静地凝望着墨染。
发梢的水滴缓缓降落下来, 轻轻滴在墨染的脸庞，却好像落在了他的心上。
墨染握着他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看。
原本被水流席卷包围住的恐惧感，在云不画向他看来的时候, 好像就都烟消云散了。
墨染依旧脸色发白, 但回看云不画时的眼睛却很亮, 握着他手腕的力度也很重，手掌灼热的触感通过肌肤相传到云不画身上，让他不由有些皱眉。
这墨染该不会真的是被水淹坏了吧？
手居然这么烫……
“起来。”云不画挣脱开他的手, 随后起身。
墨染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正准备起来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的腿脚软得很，竟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他神色闪过一丝尴尬, 并不太想让云不画看见自己此刻的难堪，若无其事道：“我觉得地上挺凉快的, 我还是先躺一会儿比较好。”
云不画随手将旁侧碍事的头发捋至发后，闻言不由挑眉：“真的不起来？”
墨染果断摇头, 坚决道：“不起！”
云不画却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腿软, 起不来了吧？”
墨染脸庞染上薄红, 恼羞成怒：“胡说八道！我就是不想起来，不行啊！”
云不画无奈道：“可以，你在这里住下都行。”
墨染眼神闪烁了一瞬，努力不去看边上的温泉，也尽可能地不去听那潺潺流水的声音，他只认真地看向云不画，道：“你刚刚怎么了？”
云不画愣了愣，笑了下：“没什么，发了会儿呆。倒是你，怎么跑下水里来了？”
他还记得墨染变成人形被他捡回去那会儿，沧水宗的师弟们见白狐受了伤，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想要给它清洗一番。
它却好似要被谋杀一样，原本还虚弱得很，一看见浴池里的水，顿时就跳了起来，一个劲往他背后躲，死活不肯进水里。
云不画也是后来才从墨染嘴里得知，九尾狐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就怕水。
这跟他从前倒有些像，什么都不怕，就怕蛇。
墨染听见了他那番话，也点了下头，但心中其实并不怎么相信云不画的这番说辞。
除了从前的事情，很少有什么能让云不画动容。所以……他肯定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云不画在泉水边坐了下来，伸手去碰温泉水，将温泉水舀起后轻阖上眼眸，用这泉水洗脸。
水珠顺着他微仰起来的脸颊流下，随后顺着脖颈滑落至胸膛，白皙的肌肤漾着水光，显得十分诱人。
因为仅仅只来得及换上一件里衣，所以衣衫显得有些单薄，尤其在雾气的氤氲下，水汽蔓延上来时，那件单薄的衣裳便被慢慢浸透，紧紧贴着皮肤。
墨染原本还在看着，之后又觉得非礼勿视，很快就微红着脸挪开目光。
只是过了会儿，他眸光凝滞，望着云不画胸前的伤口，微微垂下眼睑来，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疼吗？”墨染突然开口问道。
云不画缓缓睁开眸子，眼中一片清明，他像是才听见墨染的话，侧眸看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却在此时传来，墨染的手有些发颤，他小心翼翼地伸向云不画那道伤口的地方，似乎想要触碰它。
每一次，只要云不画动用了大量的法力，那道伤口便会撕裂开来，血流不止。
云不画偏了偏身子，不动神色地避开了墨染的触碰。
墨染的手落在半空中，他看着云不画，随后识相地将手收了回去。
云不画的手还在拨弄着水流，在越来越浓重的白雾下，他的神色隐在雾气里，有些看不清。
他仔细回想了下，忽而又笑了：“不记得了。”
“大约，是疼的吧。”云不画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轻描淡写。
家人惨死的钻心刻骨之恨，远比他心脏被剜去的疼痛要痛得多了。
然而云不画从来都不是这种自怨自艾坐以待毙的性子，他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的波动，平静如初。
他随手将衣襟系好，看向墨染。
墨染对着他干巴巴地笑了笑，依旧待在地上没有起来。
因为——他脚还是很软啊！
尤其是在温泉附近，光是听见水流的声音，就让他有些撑不住了。
但是这样丢脸的事情怎么能让云清知道呢！
云不画沉默了一下，把捆仙绳拿了出来，他用捆仙绳在墨染手腕处绕了几圈，直接把他拉起来。
墨染身体踉跄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眸来，嘀咕了句：“哎……手借给我不行吗……”但他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乖乖地跟着云不画往外走。
两人就这么走回了宫殿。
云不画牵着绳子，手腕微微上抬，勉强帮墨染支撑住了身体。但因为袖袍过长，完全遮住了捆仙绳，所以从外面看来，两个人竟像是手牵手走在了一处。
墨染的力气已经逐渐恢复了不少，但还是舍不得松开，他轻舒了口气，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的云不画，视线过于专注，明显到云不画一下子就察觉出来。
云不画问：“我后背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盯着。”
墨染毫不心虚：“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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