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在殿外等候的时候, 巫岫也没有离开。
他站在外面好一会儿, 随后, 便将衣摆撩起, 再度跪在了宫殿门前。
墨染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动静，侧眸看了眼，见这右护法神色恭敬地跪在地上，心里也不由得有些佩服了，他问道：“明知他会生气，但还是做了。我倒是小瞧你了……”
墨染舒展了下身子，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自主意愿都没有呢, 原来也是会做这些事的。”
巫岫跪得直直的, 眼神平静, 没有搭理墨染的话。
墨染说这些话, 也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回答, 见巫岫沉默，倒也不意外。
他走到巫岫跟前, 神色看似平静, 实则刻意压低声音，面无表情地问了句：“喂, 血到底管不管用？”
他们说话的时候，墨染已经用妖力屏蔽了周围, 只要云不画没有察觉出来, 他是听不见他们在这里的对话的。
巫岫神色微动, 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下头。
墨染皱眉，“你这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巫岫道：“尊主在喝完血药之后，气色恢复了一些。但……我的道行不如沈烨大人，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明知治标不治本，明知魔尊会生气，但巫岫还是瞒着他，用自己的血熬成了药。
他看着主子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承受痛苦。
墨染沉思了片刻，然后又问：“谁的血都可以吗？只要是血就行？”
若是都可以的话，哪怕只能缓解一时半会儿，但每天割下一碗血下来，云不画便不用这么辛苦了。
巫岫道：“魔尊体质特殊。”言下之意是，恐怕不行。
墨染思索了许久，眸色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认真地问：“如果……是妖的内丹呢？”
当年沈烨以精血度云不画成魔，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献出内丹，让云不画化妖。
妖修内丹是妖族精所在，墨染若是没了妖丹，便会彻底被打回原形。
但现在，墨染已经无暇再考虑这个问题。
被打回原形，也好过亲眼看着云不画……
巫岫再度摇头：“若是精血与妖丹相斥，只怕会弄巧成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墨染几乎已经不能保持理智，急声道：“难不成就没有治好他的办法吗？”
巫岫说：“主子当年受的伤，太重。况且……”
“况且？”墨染依旧皱眉。
巫岫看着宫殿，眸色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继续说道：“主子在世上了无牵挂，恐怕……”
尽管说到这里，这位右护法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两人都很清楚，那番话的未尽之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墨染先是一愣，随后便越发地沉默下来。
心脏一阵抽痛，仿佛有一块巨石砸在上方，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云不画他内心，其实是不想活的，是吗？
只是因为命是由许多人的性命换来的，他才会那么珍惜。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动静。
见此，墨染稍微退后了些，与巫岫保持距离。
巫岫便敛去所有情绪，依旧低垂眉眼，安静地跪着。
没人会发现他们方才进行了一番怎样的对话。
魔域里的护卫走了过来，对着巫岫抱拳行礼，随后回禀道：“护法，外面又有客人来了。”
巫岫问：“何人？”
护卫认真地说道：“鬼界修罗尊，以及苍云门江宗主。”
没想到魔界通道才刚刚重启，就招来了这么多人，想必再过不久，魔界又会热闹起来了。
巫岫没有起身，对着他们吩咐道：“先请他们过来，我随后便去禀报主子。”
墨染凝重的神色缓解了几分，在听闻那两个熟悉的名字时，竟也毫不意外。
他哼笑一声：“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看样子是很不放心云不画跟他在一块。
巫岫正想向云不画禀报事情时，大门却打开了，云不画站在门后，看见两人有些狼狈凝重的模样，不由挑眉：“怎么又杵在这里，当门神吗？”
巫岫恭敬地唤道：“见过魔尊大人。”
云不画的神色没有丝毫异样，让人无法猜测他在独处时究竟产生过什么想法、发生过什么事情。只见他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对着巫岫说道：“我饿了，让人去备点吃的。”
有了食欲，便是不再难过。
尊主向来都不是会被情绪控制自己的性子。
巫岫抬起头，目露喜悦：“是。”
云不画看着他，目光似是在打量。
随后云不画审视的眼神逐渐转至温和，他温声道：“巫岫，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回，你记住了吗？”
话语虽然温和，却让人无法忽视他语气中的坚决。
巫岫点头，恭顺地回答道：“属下记住了。”
但具体是如何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了。
云不画收回视线，随即看向一旁望着自己的墨染，问他：“看我做什么，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墨染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回道：“啊，没什么，我就是有些走神。”
话虽如此，但他的视线依旧没有从云不画身上挪走。
巫岫想到方才护卫们的禀报，便道：“主子，修罗尊与江宗主来了。”
云不画笑了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司无幽竟能与江聿一同结伴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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