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微弱得近乎无声, 却还是被他听了个真切。
薄御身形一僵, 感觉到握着他衣襟的手, 正在轻轻颤抖。
眉心蹙紧, 到底什么事, 会让她如此难过?
背后的衣襟渗进温热的泪, 他强忍着没有把她震开, 加快速度带她朝南郊奔去。
马一路出了城门,在南郊的小道旁停下。
薄御侧头,轻声提醒:“到了。”
云樱吸了吸鼻子, 瞧见他背上一团湿,抱歉又难为情地伸手擦了擦。
发现不过徒劳,便道:“衣服…我赔你一件。”
“不必。”薄御甩过缰绳, 身侧飞驰而过几辆马车, 皆朝着同一方向而去。
南郊出了什么事吗?
疑惑间,身后的人已经扶着马鞍下了马。
云樱抬眸, 马端的男子正望着前方, 下颌线条刀刻般凛冽, 看上去刻薄且不近人情。
但她知道, 这样冷漠的面孔之下, 其实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他不追问发生了什么, 只带她快马加鞭来到这里。
“谢谢你。”云樱强忍眼泪,“方才一时心急,不小心说了冒犯的话, 你别跟我计较。”
薄御轻哼一声:“若是要与你计较, 便不会载你一程。”
“也是。”她勉强地牵了牵唇角,施礼后拔腿朝树林深处跑去。
跑了一段路,她后知后觉地回了头。
对方已经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背影潇洒利落,马尾旗帜般翻飞。
心里微微一动,她没有时间多想,扭过头,继续朝树林深处跑去。
寂静的南郊树林,车轮碾过,马蹄声声。
林外的小道旁边停着好些马车,云樱经过时,王晴正从车上下来。
看见云樱,眼眶更红。
两人往林间走,沉默半晌,王晴开了口。
“是被敖家几个禽兽玩死的……”
“我已经知道了。”
“伺候陈琳的丫鬟告密给敖老爷,那个禽兽当时就闯进去揍她,说她别想活着走出敖家大门,还叫了他几个儿子一道进了陈琳的房间......”
“别说了!”
云樱打断她,发抖的唇毫无血色。
才来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就死了一个同学,还是以这样凄惨的方式。
她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如果我们没有参加毕业旅行就好了......”
王晴伸手握紧云樱,手心全是汗。
如果没有参加毕业旅行,现在大家还好好地享受悠闲的暑假:
窝在家里吹空调追新番、玩游戏、看直播,向喜欢的人表白、谈一场恋爱或是失恋后大哭一场,和共度高中三年的好朋友彼此祝福着道别。
本该如此的暑假,就因为一场毕业旅行而被搅得一团糟!
什么都没了。
青春、友情、爱情、亲情、前程,全都变得支离破碎......
导航上的红点越来越近,两人的脚步也越发踟蹰,内心本能地抗拒这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事实。
哭声透过绰绰树影传来,兔死狐悲的悲怆感盘旋在上空。
树林深处的土堆上立着一块墓碑。
坟前点着香,白烟缭绕,墓碑上的字模糊不清。
众人站在墓碑旁,表情沉重。
林默跪在地上,给陈琳烧纸钱。
白色纸钱纷飞着铺了一地,仿佛谁诀别时凌乱不舍的脚步。
火芯随着八月干燥的风往上窜,熏红每一个人的眼。
陈琳的后事由林默一手操办,他买了最好的棺木和寿衣,为她选了青山绿水的长眠之地。
他没能得到她的后半生,至少最后的送别,由他独自占有。
双眼被火光熏得通红,有人来劝,被他狠狠推开。
“别管我!”
他跪在墓碑前,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不去啊!这个时候再来悼念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
众人说不出话,林默的话字字扎在心上,谁都反驳不了。
虽说同在龙城,却都忙着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默抱住墓碑,哭得泣不成声:“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他能早一点来,再早哪怕一点点,也不至于永远地失去她。
他自责得快要不能呼吸。
额抵着墓碑,不停地念着:“都怪我,都怪我…怪我……”
他哭哑了嗓子,他哭得身心俱疲,却没能舍得放开那块墓碑。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挽留住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把她永远留在心底……
——“好啊!不过,你得先把语文补起来,每次阅读分都那么低,我…我可不想异地恋!”
少女站在楼梯口,红着脸回答道。
……
这场葬礼,仿佛才是对过去真正的告别。
这段日子不过一场预演,许多人的心还停留在现代,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不过一场梦,迟早能够醒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还是刚结束高考的毕业生,坐在大巴车上嬉笑打闹,朝着光明的前程一路高歌而去。
陈琳的死却无情地敲碎妄想,告诉他们,一切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
云樱回家的时候已近黄昏。
她走得跌跌撞撞,宛如踏在虚空。
冬柳见她终于回来,稍微松一口气。
她迎上前:“小姐!您这样一声不吭地跑出去,要吓死奴婢!”
“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从早上起就不对劲儿。”
秋桃过来扶她,被轻轻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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