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目不悦地看过来, 在对上云樱的视线后, 堪堪愣住。
她被侍卫提在手里, 怀里还紧紧护着那批画, 注意到她溢血的指节, 薄御眸一顿, 戾气顿时涌上来。
那侍卫还不自知地抓了云樱想把她扔去街角。
南衍和向燕越过车窗, 投去看死人的目光。
心里同情:明年今日,便是此人忌日。
正打算去阻止,却见主子已经跃身下了车。
一片阴影笼下来, 云樱只觉腰上一紧,旋即猛然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他的身上不知熏了什么香,清冷寡淡, 却格外好闻。
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 语无伦次——
“我绘好画来找你,他说, 没有阿御这个人……”
“你明明就在这里, 我没有骗人......”
“阿御也不会骗我……”
他的喉结滚了滚, 抱着她的手收紧几分。
她攥紧他的衣襟, 脸埋进朱色官服, 眼泪沾湿一大片。
——他没有骗她, 他只是从未告诉她,他其实就是世子……
这样的丰姿,这样的雍容, 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个侍卫?
是她太蠢, 不怪他。
毕竟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臻王府的侍卫。
这一瞬间,忽然感觉和他的距离变得遥远起来。
一起在河边吃烤红薯、玩石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却像是缥缈的梦,慢慢淡去。
薄御看也没看那侍卫,抱着云樱径直往大门走去。
向燕二人从车上下来,帮忙拾起地上的画。
南衍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侍卫,说了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脖子洗干净,准备砍头了。”
……
这一路恍然若梦。
薄御带着云樱去了自己的院落,在下人们惊异的眼神中,将她抱进了房里。
世子的厅室比她整个院落都大,一道道门,雕着繁琐的花纹,房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流露着难以忽视的贵气。
连当差的丫鬟都格外有眼色,很快就端了水和毛巾来,将金疮药搁在小几上,还体贴地呈了热茶。末了,安安静静地退下。
空荡荡的房间,珠帘摇曳,轻纱飞扬。
他将她放在软榻上,亲自沾湿了白巾,替她净手。
脏兮兮的手指,被他一寸寸变回原本的葱白色泽。
他避开指节上的伤,擦得小心翼翼。
睫垂下,盖不住凤目里摇曳的泠泠清光。
上金疮药的时候,她手上一疼,终于回过神来。
不自在地抽手,被他灵巧捉住。
“别乱动。”
她坚持着,薄御怕伤到她,只好放手。
软榻上的少女垂着头,声音透了淡淡的鼻音:“我自己来就好。”
他眸色一沉,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您贵为世子,怎么能让你…帮我抹药。”
他就知道!
薄御气得扫开手边的白巾,厉声道:“就因为我是世子,你便要疏远我?便要对我唯唯诺诺毕恭毕敬?!你和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她握紧自己的手。
心口一阵刺痛。
她也想一如既往地待他,可这里是古代!门第阶级观念根深蒂固的古代!她既然已经知晓他的身份,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做些越举之事?!
不知情的人会怎么说她?
先前因为穆流芳,她在茶会上颜面尽失,还险些遭人毒手。
这回更不得了,直接攀上世子。
只怕全京州的人见了她都要吐上一口唾沫,骂她不知廉耻,骂她痴心妄想!
她是吃过了苦头,才会如此抗拒和一切争斗扯上关系。
咬咬牙,她从软榻上下来,规规矩矩地跪在他面前。
“云樱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世子,恳请您不要跟我计较!世子的大恩大德,云樱没齿难忘!可否允许我就此告退?”
她埋着头,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双玄黑锦靴。
连鞋边都由金线勾制,她之前是瞎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把人家当成侍卫?
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闪过。
难怪穆流芳会说那番话,当时她还豁达地表示,每个人都有秘密无须深究,如今看来,还真是......可笑!
面前的人久久沉默。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
良久,听得他冷淡一句:“你走吧。”
朱色衣摆坠下来,他起身下榻,唤道:“向燕!送客!”顿了顿,又补一句,“把挂画的银子给她。”
他说完这话,便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
向燕进来的时候,云樱已经收拾好情绪,她从地上起来,冲他微微施礼。
向燕不知她和主子说了什么,竟惹得他那般盛怒。
他递来一叠银票,说话依然很客气:“你点点,看有没有少。”
云樱盯着那叠银票,只觉讽刺。
什么臻王府要换挂画,根本就是…他施舍给她。
她半晌没去接,喉咙里梗得厉害。
抬手飞快地擦一把眼睛,云樱摇头道:“不必了,那些画,是我献给世子爷的,怎能收钱?”
向燕语塞,怎么才一会儿时间,就变得如此客气生疏了?
他把银票往她手里一塞,说道:“这是主子的银票,你若不要,自己还给主子吧。”
“我真的不要!”她烫手般地把银票抖在软榻上,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臻王府弯弯绕绕,很容易迷路。
向燕赶紧追上,语重心长道:“不要就不要,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送你出去,别跑了!”
云樱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忙停下脚步,埋头走去向燕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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