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紫檀木的办公桌，宋世廉也以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和他相交几十年，如今更是结成了儿女亲家的男人。
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宋世廉先开口了：“老六，我是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要绝我宋家的后啊！”
朱时询的表情既没有惊惶，也没有懊悔，有的，只是异常的冷静。
“五哥。”他缓缓开口了，“有些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
一声“五哥”令宋世廉不由得动容，他刀锋般冷酷的面庞露出一丝伤怀，很快就再度恢复了冰冷的神色，“你还记得叫我一声五哥？咱们几兄弟当年都是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我怠慢过你？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为什么你要对天道下死手，啊？！”
朱时询长长叹息了一声：“是啊，当年我们几兄弟跟着老大一起出来闯荡，你最被看好，都以为老大的位置将来肯定是你继承了，小淞也死心塌地的喜欢你，大伙儿多羡慕你啊。谁知道你竟然攀上了云家大小姐，为了她还要脱离帮派。要不是小淞跪着求老大放过你，你以为你能毫发无损的走出那张大门？”
宋世廉皱了皱眉：“这些陈年往事，还说来干什么？”
“对你来说只是陈年往事，对我而言可是记忆犹新啊。”朱时询冷笑了一声，“我们几兄弟这些年，死的死了，进去的进去了，只剩下我和你还算混得像个人样。你是风光无限，我的生意出了问题，找你帮忙，你竟然提出让我女儿嫁给你儿子，给你宋家生个孙子。”朱时询脸上露出愤恨之色，“你以为宋天道有什么好名声啊？我家小英肯嫁给他，他不但不惜福，还冷落她，背着她在外面乱搞，换了是你女儿，你舍得？你能忍？”
“所以你就找人想要天道的命？”宋世廉毫不为所动，“当初我提出和你结亲家，一方面是看中了你女儿的人才，另一方面也是想伸手拉你一把。至于婚后他们和睦不和睦，大不了离婚，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天道置于死地？”他嘲讽的看了朱时询一眼，“别摆出你那副慈父的嘴脸了，把女儿当筹码来换取我对你经济援助的，不就是你吗？”
朱时询冷哼了一声，无话可说。
“你恨我给你的援助不够，你自己亏成那样，我能拿多少个亿来帮你填补亏空？何况你那根本是个无底洞。”宋世廉的神色愈发冰冷，“所以你就想了这么狠毒的一招，制造车祸害死天道后，你女儿就能继承大笔遗产，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了孩子，我宋家的家业以后都是她的，是吗？”
朱时询只是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法官？还审判起我来了？”
宋世廉竭力压抑住怒火，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是法官，不过你很快就会见到真正的法官了。你就留着你的作案动机去跟警察说吧。”
朱时询的面色依旧镇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出了几分他此时内心的惶恐。
“五哥。”他终于开口服软了，“这件事都是我一手操作的，跟我女儿没关系。你放过她，行吗？”
宋世廉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朱时询垂下双眼，“求你放过小英和她的孩子吧。”
宋世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了一句：“你实话对我说，这件事，是不是陈淞在背后唆使你干的？”
朱时询一愣，半晌，苦笑了一声：“不是，当然不是。小淞……她是你的女人，我和她早就没联系了。再说，她怎么会去害天道呢？”
宋世廉一语不发，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只是看着他。
“真的和她没关系。”朱时询喃喃的说，“我当年虽然喜欢过她，可这么多年过去，早把她忘了。你以为我贱吗，非得念念不忘一个根本就不喜欢我的女人？”
良久，宋世廉才说了一句：“陈淞，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弱女子，别被她利用。”
“她当然不是弱女子，她可是老大唯一的女儿啊。”朱时询神色复杂的看着宋世廉，“你这么不信任她，为什么还让她留在你身边？”
宋世廉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毕竟当初……我欠她太多。”
朱时询闻言，露出一抹既似嘲讽又似怜悯的表情，最后低笑一声：“我想要的，怎么也得不到，你却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的脸上泛起一个自嘲的笑，“所以，我才那么恨你啊，宋世廉……”
最后那句话，音量已经轻得完全听不见。
宋世廉站直了身子，收起了难得流露出的那一丝软弱。他没有再理会朱时询，剩下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再插手，朱时询□□证据确凿，跑不掉的。
他只是想来问他一句，为什么而已。
当年他和朱时询几个孤儿院的小伙伴，都还是十来岁的年纪，无所事事在外头游荡，遇到个壮汉欺侮个小姑娘。于是他们几个一拥而上，把那个壮汉打倒在地，那小姑娘一骨碌爬起来，衣不蔽体，却捡起一块砖头狠狠地拍在了那壮汉头上，一下又一下，鲜血四溢，他们几个都吓呆了。那小姑娘看着那么瘦弱，下起手来却如此凶残。
最后那壮汉也不知道被打死了没有，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生气。小姑娘丢掉了手里的砖头，抹了一把脸，抬眼看着他们。
“我叫陈淞。”她开口说，连声音也是文文弱弱的，“我爸是陈力青，你们救了我，他会谢谢你们的。”
陈力青就是后来他们几个的老大，最得势时，整个S市都曾是他的地盘。结果后来阴沟里翻船，被他包养的情妇出卖，半夜被死对头枪杀在了床上。他一死，帮派乱成一团，被S市其他几个帮派趁机瓜分、吞并。陈淞就是那时候找到了宋世廉。
她什么也没有了，孤苦无依来投靠他，宋世廉无法拒绝。
他和朱时询都对她发了誓，有他们在一天，绝没人敢欺负她半分。如果不是后来在她的设计下，出现了陈天义这个意外，宋世廉不会对她如此冷漠。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陈淞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看起来柔弱而无害，实际上却是个既能忍，又有心计的女人。
虽然她以前，还是个十七八岁女孩子时，即使行事狠厉，却也仍带着几分柔软的天真。
就像当年的朱时询，曾经也是个那么憨厚的青年，叫他五哥，对他言听计从。
岁月改变了太多，而人心，总是最经不起时间的淬炼。
太容易扭曲，也太容易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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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忍一忍，让我把这几盆狗血泼完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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