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渐去秋风转凉,北方的天气热到了极点转眼便会泛寒,尤其到了晚上,那寒意便如冷凝一般,让人打心底都冒着寒气。
新登城外篝火连绵,像一条火龙围住这座军城。新辽军的营地围城而建,离城约莫一二十里的路程,中间布下了不少明暗岗哨。黄少庭对张青柏一直是敬若神明,对这位儒雅主帅的安排不会打半点折扣,全部分毫不差地执行下去,所以新辽军外松内紧,始终对新登城内的唐军保持着足够的压力。
夜已子时,新辽军营内大部分人都入了梦乡,他们连续攻了四天,不相信唐军还有余力弄什么夜袭,所以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也有人领了晚上巡查的差事,夜里便换上厚实的衣物,在各个营帐之间往来梭巡。
齐欢是一队游骑的队副,今儿轮到他带着弟兄们巡夜。
他们这一队有个极出名的队正,便是一手箭术神乎其神的张小六,虽然他为人冷峻了点,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不凡,连一些将官看到他都很客气。在以往的操练中,因为张小六的能力突出,他们这一队也曾风光无限,在整个绰号叫夺魂的游骑营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小队。
不过一想到张小六身受重伤的样子,齐欢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倒不是怕往日的风光不在,而是打心眼里为这个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担忧。同时一想到新登城内有那样恐怖的高手,他的心头便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齐哥,都巡了半宿,咱们找个地儿歇歇吧?”在他身后是一群精神有些萎靡的袍泽,说话的是眼神贼溜溜的柳鹰。齐欢回头看了看,心里清楚为何这帮往日总是雄赳赳的弟兄会这个模样。小六儿才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啊,他在心里暗叹一声,然后点点头,示意众人就在营地边缘的一个火堆旁歇息片刻。
“那支箭我看过,是六哥的箭。”柳鹰恨恨地道。
众人一听,不由得面色黯淡下来。对于张小六的箭术,他们比旁人更充满信心,那晚的情形也都是亲眼见了的。若是以前,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竟然有人能接下张小六的箭,然后还能反手射中张小六。
若是让他们知道,那支箭是萧谷用手甩出去的,恐怕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齐欢却不愿这种情绪在弟兄间继续蔓延下去,正色道:“战场上个人武勇起不了多大作用,那个人武功再高,也改变不了大局势,你们别这副软蛋样子,让小六看到了非拿大耳瓜子抽你们不可。”
众人有些羞愧地垂下头,柳鹰道:“齐哥,你觉得唐人还能撑多久?”
这几日他们也不轻松,大军攻城,身为游骑职责不轻,既要压制城上的弓手,也要不时被派往四周巡查,重点监视西北方向幽州军的动静,一个个都累得够呛。而且他们都不是新手,有点不明白大军为何会深入大唐腹地,攻打这么一个小城,自然是希望早点结束这场战斗,要不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踏实不下来。
“他们撑不了多久,只要咱们再发发狠,这座城就守不住了。”齐欢嘴上如是说,心中却很不踏实。对于这支新辽大军的战力,戎马十二年的齐欢很清楚,虽然缺少一些重型攻城器械,可要真是发了狠攻城,他觉得以城内唐军的实力很难守得住。然而这些天来,攻势虽然在连续,齐欢察觉到己方并未尽全力,倒有点跟对方僵持下去的意思。
月黑风高,冷风阵阵。
同袍们围在火堆边小声聊着天,齐欢看了一眼远处盘在大地上的新登城,心中陡然跳了几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他不禁站了起来。
“齐哥,咋了?”柳鹰见他举动有些异常,便问道。
“感觉有点不对劲。”齐欢喃喃道。
四周依然一片寂静,但是做了十二年游骑,齐欢不知从何时起便有了一种直觉,尤其是当危险将要来临的时候,这种内心的预警曾经在以前救过他好几次。
虽然他没有直说异常是什么,但身周的弟兄们全都站起身来,警惕地向四周看去。
齐欢看着新登城的方向,冲弟兄们打了个手势,然后当先向营外走去。
刚刚走到营门附近,他见岗哨齐全并无异样,营门依旧紧闭,心中顿时安宁不少,正准备开口让众人回去,耳中便听到一阵风声呼啸而来,他心中警戒大作,连忙退开数步。只见一股巨力砸在营门上,高逾两丈的厚实营门竟被砸开,随即被听到一声喊,然后马蹄声如奔雷般响起,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两边箭楼上的岗哨正准备发出警讯,齐欢便听到几声锐响,紧接着那些哨兵便一个个跌落下来。
来不及惊诧于对方箭术高明,齐欢当机立断,没有上前阻拦敌人夜袭,而是立刻让所有人向后跑,同时大声高呼起来。
“夜袭!夜袭!夜袭!”
他让其他人奔走,自己却依旧留在营门后方,此时终于看清了来犯之敌的模样。这是一队唐军骑兵,每个人都是杀气腾腾,脸上一双黑漆漆泛着寒光的眼睛,胯下都是极为高大的神骏,而当先一个人却是一个身披轻甲的年轻人,手执一杆镔铁长枪。
齐欢没有后退半步,拔出腰侧的斩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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