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照顾你爹,我先走了。”霍震楠随即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听到背后传来董醉蝶的叫声。他忙将脚步煞住,回头望向她。
她将一个用手绢包裹起来的东西挜入他的手中,满面羞惭地说:“现在我就只存了这么一点,你先拿着吧。”
霍震楠将那团东西打开来,看到里面有一个略显陈旧的红宝石戒指,看起来成色也不甚好。还有一些零碎的纸币与铜板。
“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是我姐姐给我的。这也是她出嫁以后唯一的陪嫁。听说我爹病了,她偷偷跑来塞给我的……”她眼圈微红。
“那是你姐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你拿去吧。我真的不等钱用。”他说罢,便将那包东西团了一团递给她。
“不,不。”她的脸登时涨红起来,“你一定得收下。否则我的心里就不好受。拿着吧,我爹现在好多了。”
“真的,醉蝶,我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并不需要你来回报我。”
董醉蝶的脸就更红了:“这并不是回不回报的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虽然这些也并不值几个钱。”
见她这么执意地要求他收下。他便喟叹着将那枚戒指从手绢中取了出来,将剩下的钱都还给她:“戒指我就先替你收着了。至于这些钱,你还是拿着吧,给你爹买些补品养养身子。”
“那……好吧。余下的钱我一定会想法子筹给你。”她面露难色地收下了。
拜别了董醉蝶,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踽踽而行。冷不防一辆汽车疾驰而行,将积起来的水渍一路飞扬着溅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头发,他的半面脸以及右手臂,衣服,裤腿,鞋子都被那污水弄腌臜了。他恼怒地瞪了那一辆肇事的车子,然而那车子转了个弯就消失在路边。他只得甩着水淋淋的手,将沾着水的裤腿牵了一牵。
他的皮鞋里都注满了脏水,走一步蹼跻一声响。心情原本是注满了阴霾,这下更是雪上添霜。他气极败坏地找到一棵大树下坐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有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震楠,是震楠吗?”他对面原本是一幢老宅子,他一时没有在意,那乌漆大门咣啷一声打开了。里面来了一个清丽秀婉的女子。
他幡然醒悟,起身便想走。
“震楠,震楠。”圆圆从门内趱步走出来。
他没有料到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走,竟然会走到郑家门前来。
“你怎么了?”圆圆走得疾快,一把拽住他的一侧衣袖子。
震楠气恼得甩开她,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我不需要你这样假惺惺地对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椭圆形的脸上泛出一层浅浅的红晕来。
震楠狠狠地瞅了她一眼:“事已至此,我还生你的气作什么!”
“震楠。”她将一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手绢递给他,“擦一擦吧。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震楠愠怒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并没有接过她的手绢:“我用不着你来同情我,怜悯我。”
圆圆被他堵噎得一时答不上腔,只得委难地吮着红嘴唇。
“咦,这是什么?”
圆圆见到地上的那枚戒指,原是从他西装口袋里漏了出来。
“这是我的。”他劈手从她的手中夺了过来。
“这个是……”
“与你何干。”震楠怔忡地说。
她微微地喟叹着,没有再说一句话,便慢慢地从他的身边离开。
“圆圆。”震楠的脑膜上攸地闪过一个念头。
“什么事?”她顿住脚步。
“你……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钱?”话已脱口,他便后悔莫及。一阵愧意从他的心底滋蔓开来。
圆圆愕然地昂起头:“你要借多少?”
“三千。”他抓挠着头皮嗫嚅道。
她脸上淡淡的那一层薄薄的红晕从雪白的肌肤之下透将出来。
见她半晌没有吭声,他便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地燃烧起来:“算了,当我没提过。”
“震楠。”她拉住他,“明天上午你到片场来找我,我把钱筹给你。”
“真的么?”他欣喜地说道。
“我一定会把钱给你的。”她顿了一顿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这么一大笔钱做什么?”
“圆圆,你相信我的为人吗?”他盯着她明亮亮的一双眼。
“当然。”
“这笔钱我是给了一个我觉的应该帮助她的人。你放心,我到时一定会把钱给你的。”
“我不急,等你手头宽裕了一点之后再给我吧。”她笑了一笑。
翌日一早,她在自己的房里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寻出来。对于震楠,她始终心存一点愧疚,只要他开口请她帮忙的事,她一定不会拒绝。只是她所有的积蓄,首饰,凑来凑去也不够三千大洋。她拿了一条手巾,将这些首饰与大洋草草地包了一包,又想到什么,便去翻柜子,将郑四方当时送给她的一只大金手镯也一同放了进去,这样估摸着约莫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地将那包东西小心地收起来。
“你在干嘛?”圆圆听到背后的说话声,不由得将两颊上的肌肉忽然地缩紧了。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到绿莼正扶着手把立在门柩边。
“这一大包东西是什么啊?”绿莼腼着平坦的肚子走了进来,惊奇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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