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睁开了双眼，一如梦中的男子。
所有人都惊惧地望向她们……不，仅仅是望向御座之上的她，难以自抑的恐惧缭绕在每一个血腥征战的勇士心头，挥之不去。
这是一股凌驾于在场所有人之上的力量，仿佛超脱了现实，主宰着一切。
“这是就是你此来的目的么？”她忽然发出一声叹息，背对着身后如坠冰窟的少女幽幽问道，宛若恶魔的低语萦绕耳畔，“渴望着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青妍一怔，沉默无语，“是”字已至嘴边却迟迟未曾出口。或许她说得并没有错，却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根深蒂固的成见让她抗拒着魂族的一切。
魂玉却不为所动，只自顾自说着轻柔的话语，仿佛在说给另一个自己，“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正如你试图去挽救一个人的生命，那么……”
她面无表情的望向水镜深处，那里，早已山穷水尽的古元正无力地坠落黑海，下方影影绰绰显露出无数贪婪的鬼影，仿佛在期待着一场久违的血肉盛宴。
他的眸中仿佛又晶莹的水光闪烁，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珠，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不要……”青妍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柔弱的手指蓦然穿过虚幻的水镜，入手的却是一片虚无——她什么都没能抓住。
那道破败的身影依旧飞速下沉，势不可挡。
“求求你，快救救他！”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跪在魂玉身边焦急地说道，声音颤抖。
她在黑暗中俯视着她，目光深沉而明亮。
“永远不要去求一个魂族之人。”魂玉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来，“当他一旦心软，那么离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或许你应该听从他的建议。”她轻轻握住少女的双手，递入一把漆黑的短剑，语气冰冷而决绝，“拿起它，架在我的脖子上，这样的你，才更具有说服力，不是么？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跪地求人。”
青妍一颤，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冰凉的剑柄，却又在感受到刺骨寒冷的刹那弹开了双手，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冰冷的短剑直直掉落在两人的脚畔。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玉儿……”她低声喃喃，不断重复着口中的话语，目光中尽是一片茫然与绝望，仿佛与前世那张凄然的脸庞渐渐重合，刺得魂玉心中一痛。
“够了！”魂玉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一把推开跪伏于脚边的少女，漆黑的眸中迸发出可怕的红光，水镜中的一切骤然在此刻凝固，六道漆黑的狰狞魂锁自海面深处激射而出，转瞬缠绕住围困古元的六名魂族斗王，还未待他们惊呼出声，便已彻底消失在了黑海深处，化为恶灵口中精美的血食。
重伤的古元在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只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只漆黑的魔掌，森冷的杀气缭绕周身，令人绝望。
不过那又如何，一切对他来说，或许都已经无所谓了……
青妍怔怔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少女，失声问道：“他们……不是你的族人么？”
“我说过，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他们不会听从我的命令，更不会放过古元一命。”魂玉缓缓张开紧握的手掌，深吸一口气，冷冷诉说着一亘古不变的道理，“如果连这种觉悟都没有，来到这里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莹白的光辉映亮了突然沉默的两人苍白的脸庞，却照不进心中晦暗的角落。
“可是我活了下来！”青妍拭去眼中的水雾，抬起头来，直直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冰冷少女。
魂玉一颤，下意识地握紧双手，眼神闪烁。
她第一次懦弱地躲开了少女灼灼的目光。
早已习惯了隐于黑暗中的她，下意识地抗拒着突如其来的温暖，她怕一旦接受了这道光，她就再也找不回从前的自己。
“我在这里遇到了古元，遇到了萧玄大哥，还有……遇到了你！是你们让我这样的笨丫头一直一直，活到了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但是我知道……”
青妍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心怀光明之人。”
……
漫长的一夜，血战已经平息，魂厉的半边身体已然一片焦黑，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此刻的他只怔怔望着远方狰狞挺立的半身魔像，久久不语。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战，他已经输了。
雷火交织的光墙轰然消散，显露出萧玄殷红的身影，此刻的他已是遍体鳞伤，险些就要油尽灯枯。
他强撑起血红的双翼不让自己坠入危险的黑海，同样满眼惊惧地盯着异变爆发的岸边。
“这就是，她的底牌……”他喃喃自语，心中思绪纷繁杂乱，一时竟然难辨甘苦。
“看来我们都低估了她。”魂厉一抹嘴角溢出的鲜血，望着与他大战许久的萧玄忽地一笑，“后悔了么，你释放出了一头恶魔。”
魂厉的话语宛若一道惊雷在萧玄心中炸响，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是无话可说。
“我们的战斗结束了。你是个很不错的对手。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也有可能……她会放你一马也说不定呢……”魂厉的语气带着些许怅然，似是因不能再与这样优秀的对手交战而深感遗憾，面对前方死亡的召唤，却像个勇士一样毫无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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