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闭着眼睛, 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说：“我不是。”
默了一会儿, 他又说道：“我是一个杀手。”喉咙干涩让他差点开不了口。
我不是什么侠士也不是什么英雄。
对啊, 你是不是很失望, 然后愤狠地抛下我。
抛下我然后回到光明里去吧, 不然我会忍不住……忍不住将你一起拖下来，陪我在这阴冷灰暗的地方。
“哎？”辛荑早知他的身份，面上不露只微微诧异：“杀手吗？”
“对, 杀人如麻的杀手，只要有人肯付银子，无论老弱妇孺, 我都会替他杀光。”莫桑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够感受到辛荑看自己的目光, 明明这是事实，为什么他每说一句都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涨, 心里不知为何一直在喧嚣。
停下别说了！别说了！
不, 要把她吓跑, 这样她就会厌恶自己, 畏惧自己, 然后远离自己！
辛荑一直没说话，良久, 直到莫桑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听见了辛荑“噗嗤”一笑, 随即手被一片柔软握住。
他睁开眼, 对上了她的目光。
辛荑的目光专注，在阴暗的山洞里显得异常明亮，她说：“不是的，无论是王二少爷的死，杨老爷的死，还是李家大少爷的死，他们对我而言都是死有余辜。鱼肉百姓，祸则一方，他们难道不该死吗？妾身虽然只会识一点点字，可也知道何为靳柯刺秦，专诸刺王僚的故事，您，与他们并无不同。 ”
莫桑微愣，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他比作荆轲，专诸之流，他搽药的手慢了下来，带着他也不知道的轻柔。
“您其实很善良啊。”辛荑把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正在搽药的手背上，温柔耐心的继续说道：“您看，您本来可以完全不必顾及我的，我只是普通的蹭伤，而您却把这救命的药粉匀给了我。”
她的声音温雅和煦，似午后微风吹拂过大地，说不清的柔和舒雅，听在莫桑耳朵里痒痒的。
莫桑沉默了片刻，面具下的嘴勾出讥讽的嘲笑。
善良吗？
那个东西他早就抛弃了。
他现在唯一想的是如何也将白色的她给拉下来。
他把瓷瓶放在辛荑的手上，侧头不再去看她，深吸一口气：“拿着你的东西，滚！”
对，离我越远越好，你是不属于黑暗的。
离开我的视线，这样我就不会去奢求阳光了。
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坠入无边的黑暗。
这样就好，这样……
“您看着我。”辛荑怎么不知道他的想法呢？问题是她如果走了不说她能不能活着出去，就是他，肯定是活不过今晚的，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了出来，现在他想死？可能吗？为了两个人的性命她只好另寻一个法子安慰他。
抚上他带着面具的脸，替他整理了额头上细碎杂乱的头发：“您不过是怕拖累我罢了，为何要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呢？”
辛荑把他藏匿的想法说了出来，对他而言，这是最难以启齿的，他不想让她知道。
“你想多了。”他把辛荑的手推开，眼眸微微一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地说道：“拖累你？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采个野果子都要花费四五个时辰，就拖累而言，是拖累我吧。”
“别让我说第二次，还是说……”他顿了顿，突然左手抓住了辛荑领口的衣襟，将她拉至自己面前，手往下一扯，滑至她的肩处。
衣服瞬间变得的很松，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少女胸口微伏曼妙的身材在他眼里若隐若现，他努力地不去看她害怕的目光，只用嘲笑的语调继续说道：“你们凌霄阁的人都这么想要男人？既然如此，你若不然脱了让我好好瞧瞧这名誉京城的辛荑姑娘究竟是什么滋味？”左手在她锁骨上暧昧地摩挲上下游走着，右手在身侧，每说一句，他的右手就拽得更加用力，就连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了。
辛荑似乎被吓住了，长睫缓缓垂落，不再言语，眼泪一串接一串的往下滑，她哭了，哭的静寂无声。
泪水沿着她的美艳的侧脸滑到她的下颚，掉落在他捏拿的手背上，每一颗都砸在他的手背上，手背上好似有人在用火灼烧，心口蓦地一抽一抽的疼，疼过了他腹部的伤口。
别哭。
别哭了。
莫桑的手缓缓放下，他闭着眼睛，逼自己说出更加决绝的话：“辛荑姑娘如果不脱的话，那就请回吧。”
快走啊！
别留在这了！
良久，辛荑才回过神来，把敞开的衣服合拢，她哑着嗓子带着浓浓地鼻音问：“您也将我当做和她们一样的女子吗？”
“是啊，在我眼里你与他们并无差异。”不是！不是的。
莫桑终究是没有开口，只看着她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看着她默默的把衣裳整理好，看着她将瓷瓶放置在他的手心里……
良久，她逆着光站了起来，许是蹲久了，她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扶着石壁稳住了身子，光影将她的身线拉得异常柔和。
“我走了，您好好保重。”
辛荑极力稳住不平稳的声线，弯了弯腰，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啪。”手中的瓷瓶掉了下来，滚了两圈停了下来，手背遮住了眼眸，也遮住了他眼里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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