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虽然叫着霸气的名字，但比起秦夜白见过的广阔河流要差得远，只是看起来浅，实则不浅，再加上季节原因，源头高山上冰雪消融，河水的流速非常快，一不小心人和牲畜也可能会被卷走。
梁大爷看完盛凉的计划，认为有近六成的可能性，这让顾沧澜大大提升了信心，拿盛凉的名头与秦夜白一起诓来了营内不少人。
根据地形以及周边地势，他们选了一处最为狭窄的河道改建。除了参与者，他们瞒着所有人趁着空闲时间甚至夜晚行动，齐心协力在短短一个多星期内便完成了大半计划。
“你说我爹跟大将军知道了，会怎样？”
顾沧澜挖河道挖累了，坐在一旁看秦夜白继续挥洒汗水。
秦夜白用衣袖擦了把汗，上衣早已湿透，她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将军，“装作没看见吧。”
“是这样吗？”顾沧澜说，“我爹护短，可大将军呢？”
“这事对天门关没有坏处。”秦夜白举起铲子很是轻松，甚至都有些不想换回自己身体，“戳穿了大家会尴尬，所以没必要。”
这些顾沧澜当然知道，干笑了声，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跟大将军赌气，想故意让他知道呢。”
如此随意便说了出来，哪是赌气的样子。
秦夜白怔住，她觉得顾沧澜没说错，盛凉确实有一口气堵在胸口。
“赌气，是因为在意。”
所以她没有赌气。
秦夜白不知道，此刻盛凉呆在她的身体里气得快要爆炸。
南山别院里，秦问书沉着脸听负责庄子的王富贵报这个春季的进项。盛凉一开始并未在意，只是听着听着便觉察出不对。
他从小在军营里耳濡目染，对账目这类还算了解，呆在秦夜白的身体里多日，也恶补了不少相关的知识，没一会便明白了秦问书为何要亲自前来。
秦问书这是要拿着王富贵开刀。
“我只问你，这是怎么回事？”秦问书手边摊着几个账本，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王富贵，“这些帐，怎么回事？”
王富贵装傻充愣，“当家的，您这话小人就听不太明白了。”
“听不明白？”秦问书冷笑一声，“那吕良伟给你多少银子，让你干出这等背主的事！”
“当家的。”王富贵正色，“小人可没有背地里与吕良伟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问书连连摇头，满脸失望，“我本指望你能自己吐露，现在看来只能见官。你偷偷贱卖庄子里的货，当是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察觉？罢了，证据我让人递交到官府，看到时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当家的，您先拿出证据来再说，可别让我们手下人寒了心。”
“想看证据。”秦问书甩了甩袖子，老神在在喝起了茶，“去官府看吧。”他向管家递了个眼神，管家转身命人上前拿人。
见这个架势，王富贵才慌了神。他没想到秦问书是来真的，都不确认一下他背后指使的人是谁，直接要把他扭送官府。
“这次可不是吕良伟，当家的。”王富贵甩开身后家丁的挟制，上前扑倒在秦问书面前，急赤白脸说，“您身边虎视眈眈的可不止吕良伟一个，只要您一天不立继承人，这一天天的就会被无数人盯着。”
盛凉坐在一旁，察觉到明里暗里探过来的视线，眸光微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问书将胳膊搭在膝盖上，探身看向王富贵，意有所指，“半年前我就当着所有掌柜的面说过，秦家的一切，我秦问书只会留给我唯一的女儿秦夜白，我秦问书的唯一继承人，是我的女儿秦夜白。”
盛凉心底泛起一股酸意。
秦问书对秦夜白的爱护让他嫉妒，盛启明就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如此坚定明确地站在他这边过。
但这嫉妒很快又迅速消散了，转而变成了深深的无奈与愤怒。
不论秦夜白的能力如何，这段时日以来盛凉已经发现秦氏的掌柜们大多对秦夜白不满，只因她是个女儿身。
盛凉对这轻视很是熟悉，他身边也有这样的存在。
顾沧澜。
他曾经以为自己理解顾沧澜的处境，但真正面对这些有意无意的刁难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所谓理解，不过是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
不少人刁难顾沧澜，谁也不愿意听顾沧澜的话，直到顾沧澜一个一个将所有不服她的人打到服气，但仍是有不少人阴奉阳违，对顾沧澜的命令不以为然。
顾沧澜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不开心了就拉着人说话。盛凉没盛永安那么有耐心，顾沧澜说什么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想着被刁难打服对方便是了。
他却没有想过，凭什么别人好好说话能解决的事，换成顾沧澜，必须要打架才行，甚至有时候打赢了架也无法解决。
如今他不得不去想，心头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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