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槐高柳咽新蝉, 熏风初入弦。当蜻蜓落在镇国公府后花园第一支幼荷上时, 白白胖胖的五公子林景扬呱呱落地了。
等林菀青接到家书, 已是莲蓬上市时节。俗话说婴儿见风就长, 弟弟早不是四哥画像上瘦小皱巴的小老头模样, 但她还是稀罕得不行。
“……元寿有六斤六两重, 只花一个时辰就生下来了, 爹爹十分高兴,说他省心,连假都替他省了。我也觉得元寿挺好伺候,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哭也不闹,唯有一点不好, 他太爱放屁了。娘说元寿是借气排便, 怪不得他每次放屁小脸都涨得通红,还伴着“砰”的一声巨响……”
林菀青笑不可抑, 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她拿起手边另一封信看了起来, 闺蜜苏想容不日将离开杭州回京城待嫁, 约她七月初七到乐清青莲酒家一叙。
苏想容比林菀青大两岁, 之前随父在山西任上, 直到夏初其父苏休德改任浙江布政使, 两人才又恢复了联系。
她是三年前和太子定的亲,婚期定在永安十年十月初十,据钦天监言乃一甲子一轮回的罕见日子, 十全十美的寓意相当好。
转眼到了七月初七, 赶巧休沐。林菀青主仆三人用过早膳,向黎祖母交代了去处,便叫了马车直奔城里青莲酒家。
朱颜报了苏想容名讳,店小二看见林菀青就笑了,“公子,怎么又是你?”他朝三人身后扫了扫,“怎么没见其他三位公子?那个……小的冒昧问一句,喜欢削人的那位公子到底用的什么家伙?”
朱颜笑嘻嘻地指了指白露,“你问她!她一准告诉你!”
店小二舔着脸转向白露,还未开口,便被白露的眼睛惊住,“看什么看,再不带路这就是你的下场。”他吓得连忙收声,忙不迭将主仆三人引到天字一号雅间,边走还边嘀咕,“……吓死我了,头一回看到没有眼珠子的人。”
朱颜笑得打跌,白露将眼球归位,对林菀青说道,“小姐,这聒噪小二保证再不敢烦你。”
林菀青勉强“嗯”了一声,对两个宝贝丫鬟无可奈何,她俩自小被祖母送到山上学艺,各有所长,整蛊纯属业余消遣。
“——娇娇,你来啦!”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惊喜地朝林菀青奔过来,身姿婀娜,云髻峨峨,胸前颤颤晃得人眼花。她穿件烟紫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戴蓝宝石蜻蜓头花和蓝玉耳坠。鹅蛋脸,柳叶眉,唇不点而红,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妹妹这么一装扮,像极了公主当年的样子,真真英姿飒爽,雌雄莫辩。”
林菀青出门仍作男儿打扮,穿件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头顶简单绾了根白玉簪子。
她看看苏想容胸前,再看看自己,揶揄道:“我这一马平川跟雌雄同体差不了多少,不像苏姐姐,你要是穿了男装瞎子也不会把你认成男人的。”
苏想容好笑地看着林菀青,“妹妹何必自怜?谁不知道你“家学”深厚,你才十三岁,着什么急!”
“那好,”林菀青将小烦恼抛诸脑后,“今天乞巧,你我姑且做一对假鸳鸯,把酒言欢,把臂同游,如何?”
“固所愿也,”苏想容忍俊不禁,“我们早点儿吃饭,吃完把臂同游。这是我列的午膳单子,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增减的?”
林菀青摆摆手,“不用看了,你拿主意就行,连祖母都夸你是难得的妥帖人儿。”
……苏想容果然妥帖周到,点的都是林菀青爱吃的菜。林菀青看在眼里,赞在心头,“苏姐姐,常言道见微知著,你事事为别人着想,妹妹相信你将来必定会是位好主母。” 她将一个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递到苏想容面前,笑嘻嘻道,“你大婚我是回不去了,就当妹妹提前随礼了。”
苏想容接过匣子,发现匣子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装着厚厚一沓银票。她连忙盖上匣子往林菀青怀里推,“太贵重了,姐姐不能收。”
“这五千两银票是妹妹的一点心意,东宫上下打点哪里不需要银子?姐姐就不要推辞了。来看看下面这个,这才是我为姐姐精心准备的。”
林菀青掀开匣子第二层,玉色红青酡绒面上静静躺着整套黄金头面,样式新颖别致,见所未见,苏想容一眼就喜欢上了。
整套头面由二十支饰物组成,挑心、顶簪、分心、掩鬓、钗簪、耳坠、手镯应有尽有。最有趣的是簪上的两只蝴蝶,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林菀青察言观色,不无得意,“我就知道苏姐姐会喜欢。这套蝶恋花是我亲自画的图样,南京玉人坊沈掌柜帮忙参详,请手艺最好的姜师傅给打的。”
南京玉人坊是沈张氏在夫子庙的首饰铺子,最初只在南直隶小有名气。沈氏嫁到镇国公府后,将老掌柜的儿子和一部分匠人也带到京城,新的玉人坊很快受到一众夫人小姐们的追捧,南京玉人坊也因此声名鹊起。
跟京城玉人坊不同的是,南京玉人坊只接受定制,而且要提前大半年,才能排得上号。
有些东西不是掏银子就能买得着。
苏想容跑过来抱住林菀青,“娇娇,谢谢你,这份贺礼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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