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皮秀才, 已经近四十岁了, 在长寿坊倒也算是个名人, 不过是臭名。
他虽然是秀才, 圣贤书都读进了狗脑子, 性子十分无赖泼皮。据蔡大娘说, 皮家是长寿坊的老住户, 皮秀才已经去世的父母是很厚道的人,皮秀才年轻的时候也不像现在如此泼皮,大概是十八岁中了秀才之后, 再未能中举,一年年的煎熬着坏了心性。
他屡试未中,却也不肯出门谋生, 以前发妻活着的时候, 为了贴补家用,养活两个孩子和供他读书, 天天三更才睡, 天不亮便起来, 蜡烛两头点, 是个人都受不了, 因此五年前活活累死了。她死了后, 皮秀才不但不难过,反而孝期还没过就张罗着续娶,然而他看上的都是富户家里的娇小姐, 哪家会傻到将女儿送到他家磋磨?
皮秀才的性子越来越坏, 经常在家打骂儿女,女儿七岁时就洗衣做饭,儿子八岁上去了西市绸缎庄做学徒,一个月挣五百大钱,总是不到月底就被皮秀才提前支取了。
去年他实在没银子花了,便将十三岁的女儿以二十两银子的身价卖了给人做妾。
如此他家中平常只剩下他一人,读书早读厌了,没事儿便在坊内乱窜,香油的事儿他也听说了,虽然买不起,却也去西市看了热闹,亲眼看见上百罐的香油被销售一空,后来又听说了宋家公子其实是姑娘,就开始做大梦了。
别人都被宋姑娘克人的说法吓坏了,皮秀才却不信这个,他认为这是宋姑娘的托词,而且在他看来,他是个秀才,又是长安的坐地户,宋姑娘不过是一个商户,怎么就配不上了? 宋笑嫣冷笑一声儿,这人当真不要脸,还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脑子里了,她对小青说,”你去告诉她,就说我不在!“
没一会儿小青便来了,说道,“人已经走了!”
皮秀才虽然泼皮,但是每次媒人上门不吵不闹,你说不在她便走了。一点也不纠缠。
就是如此才更可恨。
宋笑嫣皱了皱眉头,觉得她应该为自己找一个夫婿了。
想到此便睡不着了,她对小青说道,“你去把刘大娘叫来!”
“大娘,刚才皮家又来人了,如此躲着不是办法,我也没个长辈帮着拿主意,如今我想着,不如趁早订一门亲!” 刘婆子喜不自胜,她早就想张罗这事儿了,又怕姑娘不高兴。她正要说话,宋笑嫣又开口了,说道,“我来长安时间不久,几乎没什么相熟的人家,就咱们这两条巷子,也就徐秀才年龄各方面比较合适了,这样吧,你和蔡大娘要好,你问问她同不同意,若同意,就赶紧下聘订了吧!”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儿解决了。
刘婆子目瞪口呆。
她不得不佩服,姑娘办事儿就是利索,前些日子她还担心姑娘年龄小不开窍,没想到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徐家虽然贫寒些,可蔡大娘这样和善的婆婆,徐秀才这般人物儿的丈夫,打着灯笼难找的。
徐秀才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订亲,并不是无人上门说亲,而是他执意要中了举再订亲。
刘婆子一秒也没有耽误,匆忙去后罩房换了一身儿簇新的衣服,又去灶房拿了些刚做的豆沙饼包好,提在手里走到大门口了才想起来,此刻蔡大娘就在自家厢房里做活了!
她哑然失笑,倒回来拐进厢房。
如今天热了,羽绒袄子和丝绵袄都不做了,蔡大娘正在跟几个婆子做褙子。
刘婆子满脸是笑,挨着蔡大娘坐了,说道,“哎呦,好鲜亮的活计儿!这花瓣和真的似的!”
蔡大娘笑了笑,说道,“刘妹妹可是有事儿?” 刘婆子笑呵呵的,不过守着几个外雇的婆子,有些话不方便说,她便说道,“是啊,姑娘突然想吃薯蓣大枣糕了,家里没有模子!” 蔡大娘连忙放下衣服,说道,“我家里有!这就去拿!”刘婆子跟着她来到徐家,蔡大娘去灶间拿了模子,刘婆子却在椅子上坐下来,又拉着蔡大娘也坐下。
她笑嘻嘻的说道,“恭喜蔡姐姐了!”
蔡大娘有点懵,问道,“怎么了?什么喜事儿?”
刘婆子笑着说道,“我们姑娘大了,该定亲了,只是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亲戚给她做主,少不得我这个老婆子张罗一二了,若是蔡姐姐也同意,就找人下聘吧!”
蔡大娘一愣,这才她听懂了,颤声说道,“姑娘愿意了?”
刘婆子重重的点点头,说道,“老姐姐,你可真是个有福的!咱们姑娘不是我夸,真真可以称得上千里挑一,又大方又漂亮又能干,你就等着享福吧!”
蔡大娘禁不住喜极而泣。
儿子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
以前娘家侄女要亲上加亲,她拼命拦住了,后来也有人提亲,然而大都是富户家的丑姑娘,要不也是和她家一样精穷,不是她嫌贫爱富,实在是苦日子她早就过够了,若娶个富户家的丑姑娘,儿子看不上,日子也不会和美,若娶个和她家差不多的,反而多了一张嘴,以后再添了孙子,花销更大,日子岂不是越过越艰难?虽然都说儿子能中举,但是读书人科考,一百人才有一个秀才,一千人才有一个举人,考到三四十岁,甚至五六十岁的毫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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