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一进门就是个宽敞的大厅,但这里的装修称的上两个字——简陋。连墙都没有刷,墙壁黑乎乎的,左右墙壁上胡乱插了几根火把。
火光摇曳,将几条长长的倒影拖拽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变幻出诡异的形状,给阴暗的大厅平添了几分阴森。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几个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围成一圈,一边喝酒一边打牌。这几个壮汉浑身刺着各式各样的纹身,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肌肉虬结,似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正对门的几个壮汉看到水更流推门进来,纷纷打招呼:
“大哥!”
“大哥!回来了?”
“老大,要不来走两圈?”
“哟,大哥,又牵来三头?挺嫩的啊,通知家长了吗?”
“会计呢?那谁,你去叫会计来收钱。”
水更流勃然色变,大怒道:“放屁!这三位是贵客!”
闻听此言,诸位壮汉纷纷放下手中的牌,站了起来,最靠门的是个光头,脑袋上密密麻麻烫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香疤。
他一抱拳,叫道:“失敬失敬,三位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已经独当一面!失礼处还请莫怪!在下‘操和尚’鲁智更深,走的是湛江南那趟线。不知三位高姓大名,是那趟线上的好汉?”
许洋低头翻包,李微风冷笑更甚,李易则是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自从进校门以来的熟悉感觉是从何而来了——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三位贵客都是丹霞足球俱乐部球员,休要胡说八道!”水更流心里那个气啊,这帮废物,怎么一点眼力架都没有?老子只用了三秒钟就注意到三人前襟的丹霞队徽了!
然而更让水更流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
众位好汉闻听“丹霞”二字,轰得一声全乱了,真是凳倒桌歪,鸡飞狗跳。
“是踢球的!”
“是丹霞踢球的!”
“莫非是制造惨绝人寰的虎山惨案的……”
“噌棱棱”、“沧琅琅”、“哗啦啦”……各式各样的金属声不绝于耳。
身手最矫健的那位脚尖一点地,已经上了八仙桌,再一点,蹭的一下,已经蹲到了楼梯扶手上,“唰”,打开一把折扇,一边戒备地看着李易三人,一边用力地摇扇子。
其他人就没那么快了,一脚踢翻凳子,一边跑一边摸家伙,靠着墙站着,如临大敌地瞪视着李易三人。
那“操和尚”鲁智更深居然从八仙桌下面摸出了一条又粗又长的禅杖,他倒讲义气,向前跨了两步,护翼在水更流身前,大喝道:“大哥,你先走,我掩护!”
水更流气的一脚就踹飞了这憨货,那鲁智更深在空中一边画抛物线一边喊:“大哥,别打啊,是我!”
水更流感受着丹霞废柴三人组朝他唰唰唰唰射来的四道冰冷的目光,真是欲哭无泪,他急中生智,急急道:“唉,三位别生气,他们实在是太过敏了。不过这也难怪,不瞒您说,唉,近来,一直有些社会闲散人员和一些有黑社会背景的流氓地痞,冒充丹霞球员到我校敲诈勒索,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给我校的正常教学生活带来了极大不便,也引起了我校师生的一致愤慨。”
他手向后一指,道:“这些都是我校的教师和特聘教授,他们为了维护我校教学秩序的正常运行,不计辛劳,不怕困难,自发成立了护校队,为了还我校一片朗朗乾坤,做出了巨大贡献,获得了在校学生和学生家长的一致好评啊!”
说着,水更流扭过头,一脸气愤地道:“你们慌张什么,这是‘真正’的丹霞球员,不是那些冒牌货!不用紧张,大家自己人!”
“知道,知道,俺们一开始就知道,肯定是真的。”贴墙站着的好汉们茫然答应着,心中对水老大直面死亡而不变色的大无畏精神敬佩不已:老大真是越来越风趣了,还自己人哩,俺们跟他们是自己人,那老鸨和衙役也是自己人了!
飞到走廊口的鲁智更深作恍然大悟状,丢掉禅杖,弓着身子,蠕动着他那狗熊般巨大的身躯,蹑手蹑脚地向走廊爬去……
只有蹲楼梯扶手上那位表情还算自然,悠悠扇着扇子,道:“原来真是丹霞的三位球星,失敬失敬。来人,吩咐厨房,杀两头肥猪,起两坛好酒,今晚招待贵客!”
水更流还待多言,李微风一摆手,似笑非笑道:“不知,水先生是那趟线上的啊?说出来也让我们失敬一下!”
水更流虎躯一震再震,苦笑一声,道:“承蒙兄弟们看得起,在下恬据广、天二省十二路绿林英雄都统领,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露黯然之色,“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们已经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了!也许三位丹霞球星不屑与我等身陷草莽之辈为伍,更欲杀之而后快,却不知……”
水更流眼圈一红,流下两行伤心泪,“我们也是苦命人啊!我们以前都是农民,自耕自织,自食其力,虽然日子困苦了些,但也从来没有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的声音突地高昂起来,“但,自从新皇继位以来,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地主家的租子一涨再涨,但这几年广东灾害频仍,庄稼颗粒无收,打下来的粮食我们自己吃都不够,哪有钱交税交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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