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纨听顾粲这样一问, 自是一时失语,不知该回他什么话好。
顾粲是对着她的左耳轻声问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又动听, 一字一句的,像是要钻进她的心里去。
因着醉了酒,平日里他面上的冷肃尽皆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 淡淡的笑意。
就连他凝睇她的目光, 都是带着温度的。
林纨的面颊贴着他的喜服, 适才还有些苍白的面容已然绯红一片。
见他仍低首看她, 正静静地等着她的回话, 林纨竟是羞得无地自容, 最后她选择闭上了双目。
屋内的红烛摇摇曳曳, 林纨的心跳也是愈来愈快, 不停地扑通作响。她的眼前并未因闭目而变得黑暗, 因着喜房内的灯火过明,还存着几丝澄黄的光影,在她眼前跳动。
顾粲见林纨闭上了双目, 长长的羽睫低垂着, 在眼睑处落了长长的影儿。
她羞赧万分,柔弱无依地在他怀中缩成一团的模样, 实在是太过让人爱怜。
见林纨不回他,他也不欲再问,唇边的笑意更甚。
待顾粲将她轻放在床后,林纨慢慢睁开了眼, 身下是柔软的大红喜被, 被面上的彩线嵌套着金线, 绣着卷云纹和渡水鸳鸯的图样。
四柱床两侧的床帏被束着,颜色也是鲜红。
林纨被四处的红色灼了眼,她强自平复了紧张的情绪,暗觉自己真是无用。
明明都已经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怎的眼前的男子只是同她问了句话,她便害羞成这幅模样。
前世她在他的面前都没这么紧张。
而且,前世顾粲的语气也不如适才那般,温柔且撩拨着人的心绪。
顾粲坐在她的身侧,不发一言地欣赏着她的局促和不安,他看着她散着乌发,面若春桃。
那双一贯沉静如水的眸子却透着怯意,眼神正闪躲着,故意避着他注视的目光
四柱床上很宽阔,却只有一床喜被。
林纨记得,前世的时候,他与顾粲虽然同宿在一张床上,却是各自盖着一条被褥。
那时的她,总想趁顾粲睡下后,悄悄地钻进他的被子里,但当要行动时,她便立即变得胆小如鼠,不敢做进一步的举动。
林纨不清楚,这到底是落下了一床被褥,还是顾粲只准备了这一床。
这般思考着,林纨终于抬首,正对上了顾粲凝视她的那双眼,她刚要避开,心中又逼迫自己,不能过于胆怯。
她的声音虽如蚊讷,但终是开口对顾粲讲了话:“……夫君是只准备了一床衾被吗?”
顾粲伸手,将林纨散落的长发别到了耳后,他见她耳尖都是红的,耐住了笑意,回道:“夫妻合该同衾,所以为夫只备了一床喜被,纨纨喜欢吗?”
喜被的颜色簇新,上面的纹绣也很精致,它摊开后的面积很大,林纨很自然地便回了句:“喜欢。”
顾粲见她还是那般乖巧,微微低首,顺势摸了摸她的发顶,唇畔的浅笑带着淡淡宠溺:“喜欢就好。”
他知道林纨的皮肤细嫩,不喜欢扎身的面料,这喜被里面的内衬,还是他命人亲自挑选的,为的就是能让她睡得舒服。
林纨有些懵住了。
顾粲似是从未像刚才那样,摸过她的头。
这动作,就像是长辈奖赏小孩似得,但顾粲做,却让她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林纨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这一定是因为她喝了酒的缘故,便自顾自地先钻入了那喜被中。
她欣喜的发现,这床被子里面的面料与外面不同,它的内衬是柔软的。
林纨不喜欢那些昂贵,却扎身的料子,这床喜被盖在身上,很是舒适贴身。
顾粲看着新婚妻子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张小脸,双眼不断地眨着,看着四柱床的床顶。
与平素的清冷沉静不同,这时的林纨,竟是带着稍许的稚气。
顾粲想,纨纨前世去了的时候,也才十八岁。
因着自幼被父母宠爱长大,她的心思不算特别成熟。同他生活的那一年中,纨纨应是想让他觉得,她是个体己和完美的妻子,所以她总是很努力的做着一切。
那有些笨拙,却又努力的模样,于前世的他而言,也很是可爱。
顾粲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在凉州时,身侧的亲近之人,只有元吉一个。
所以当林纨这样一个,生性温懦,且或多或少有些娇气,心思也有些脆弱的小女孩突然嫁给他后,他真是不知,该怎样与她相处。
他也不是没与女子相处过。
他没有母亲,只有自小看顾他的乳娘,后来他六岁时,乳娘也去了。
幼时的记忆早已不在,他连乳娘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
再就是那些丫鬟们。
因他相貌出众,自小身侧的婢子丫鬟就对他存着别的心思。
顾粲能够看出那些女子的心思,他还在凉州时,年纪也已过十七,按说这年纪的世家子早就该有几个通房伺候了,但他却对此不屑一顾。
与丫鬟的相处方式,是纯粹的主子对下人的方式。
当待林纨时,他完全是手足无措。
他并不愚笨,相处了那么多时日,怎会看不出林纨对他是有爱慕之心的?
他错就错在,明知那时妻子是爱慕他的,他却很少对妻子的举动做出回应。回想起来,那时也确实是冷遇了她,以至于,他稍稍对纨纨笑一笑,她都会手足无措,激动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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