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又来了一群流民，战争让他们无家可归，只能逃到临近长城的地方生存，虽然活的艰苦些，可至少用不着担心哪一天就被莫名其妙的砍了脑袋。
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他们知道离长城不远了。但饥寒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先歇一歇。
带着湿意的木材燃烧，无私地释放着热量，人们贪婪地挤了过来驱赶身上的寒意。厚重的烟雾呛得不少人纷纷咳嗽，可却没人往后躲，一躲，便也再也挤不进来了。
“让让，给老子挪个窝。”
一个身材高大的糙脸汉子叫嚷着扯开身前几个瘦小的身影，挤到了火堆旁。不少人看了他一眼，噤若寒蝉地低下头。这汉子享受着暖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看到身旁的一个小女孩捏着一块黝黑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在往嘴巴里塞，他一把将其夺了过来，死命地咬了一口。
“哇”
小女孩吓了一跳，哭了起来，她身旁的妇人赶紧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不停轻轻拍打着，低声安慰。
魁梧汉子三下五除二将这干硬的玩意吞入腹中，不耐烦地看了那小女孩一眼，恶狠狠地道：“再哭，再哭老子把你烤来吃了。”
几个身体孱弱的人听到这话，赶紧挪了挪身子，生怕那汉子顺手一抓，真把他们拿去烤了。也不知是妇人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被这汉子的恶语给吓到，那小女孩止住哭声，偷偷地抹着眼泪。
天空的云层愈发低沉，北风吹来，人群瑟瑟发抖。魁梧汉子搓了搓双臂，骂道：“鬼老天。” 眼看着那些柴火烧得差不多了，汉子往前凑了凑，用手指着对面的几个人喝道：“你们几个，去找些燃火的来。”
被指到的几个人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哀求道：“爷，这天寒地冻的哪有燃火的，就这些柴禾还是一直带着过来的，这里离长城不远了，咱们再暖和一会赶紧上路，再走上几里地也就能看见人家了。”
“是啊！爷，您就再忍忍吧！”
汉子羞恼地看着那几个人，猛地扯起一根燃烧未尽的木材扑了过去，狠狠地砸在先前说话的那人头上。那人惨叫一声倒地，顿时失去了知觉，周围的人吓得起身退开。
哼！
重重哼了一声，魁梧汉子将那根木材扔进火堆，用脚踢了踢倒地的人，见没反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衣衫剥了下来紧紧地裹在身上。四周的人忌惮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浑身赤裸不知生死的人，心中愤怒之余却不敢做声。
重新蹲回火边，魁梧汉子见众人都惧怕他不敢围过来取暖正得意时，一个脸皮蜡黄，身材矮小，衣衫单薄的病痨鬼坐到了他对面，他伸手烤了烤，搓了搓，表情十分舒缓。
“哪来的病唠鬼。”魁梧汉子骂道。
病唠鬼没有说话，摸了摸胸口，居然摸出一张白饼，犹如夜里的萤火虫，吸引了无数双眼睛。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病唠鬼没有吃，而是把这块饼递给先前那个小姑娘。
“给我。”
小姑娘怯怯地望着白饼，迟疑着刚探出手，被这一嗓子给喝住缩了回去。魁梧汉子瞪着眼睛伸直左手，右手下意识地握住刚才杀人用的那根木材。
众人赶紧把贪婪的目光从饼上移开，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病唠鬼，这时候拿出来，不是自己找死吗？
病唠鬼没有说话，反手把白饼递给魁梧汉子。魁梧汉子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顿时也就明白了，这厮也是个怕死之人。抓过白饼，魁梧汉子狼吞虎咽草草吃下，“算你识趣，还有没有？”
病唠鬼点点头，又摸出一个白饼递了过去，魁梧汉子喜出望外，赶紧抢过，塞入口中，含糊地道：“恩，不错，不错，往后他们谁敢欺负你，我就……。”
也许是吃得急了，魁梧汉子突然捂着咽喉挣扎起来，他瞪圆了眼睛，神情惶恐地呜咽着，没人听清楚他说什么，似乎说了个水字还是什么。
众人冷漠地看着他，心中泛起阵阵快意，有胆大之人小声地骂了句活该。魁梧汉子见四周的人没一个理他，额头上青筋暴跳，猛地站起身，手中抓着那根杀人的木棍，众人惊惧地退开，可他还没走一步，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神情惊恐的脸皮抖了两下，一动不动。
死了？
被噎死的？
众人几乎不相信这个事实，先前还耀武扬威的人，此刻居然就这么死了？还是被噎死的！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凑到魁梧汉子身边，胆颤心惊用脚踢了一下，见没反应，一人壮起胆子伸手探了探鼻息。
“真死了。” 听到这话，众人松了口气。随即有几人扑上来，把魁梧汉子扒个精光。
没了魁梧汉子，众人又重新围挤到火边取暖。之前那几个胆大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那个病唠鬼。
“还有吃的吗？”
病唠鬼想了想，又摸出一个白饼，无数只手迅速向白饼抓了过去。然而，都抓了个空，病唠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回了手，把白饼塞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四周，见众人都盯着她，差点又哭了起来，不过她谨慎而又倔强地轻轻咬了一口。
“你这病死鬼，装什么好人？我今天……。”
“啊！他，他，他……。”
惊叫声，打断了怒骂。一名稍显壮实的汉子见鬼了一样一只手指着病唠鬼，另一只手指着一个方向抖个不停。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去，吓得四散而开，更有那胆小的跌坐在地，脸色发白。
先前死去的那个魁梧汉子赤条条的身躯透着浓重的乌青，七窍中，粘稠的黑血缓缓溢出，就像黑色的虫子正慢慢地往外蠕动。
妇人怪叫一声，将小女孩手中的白饼拍飞在地，赶紧她抱到一旁催吐。病唠鬼面无表情看着那白饼，见无人去捡，自个将它拿了回来，拍了拍上面沾染的泥土，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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