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他们对自己做过很多次。
可为什么对她?
他们可以辱骂他,可以打他,却不该欺负一个乖巧安静精致的女孩,不该侮辱一个公主。
女生蓦地凑上来,毛茸茸的发尾勾着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按压在他的伤口上。
她的双眸清亮,像是盛满星光。水润晶莹,有光泽在蓄着。
——可是,看着很疼呀。
一抹电流从伤口处传遍裴归舟的全身。来不及的,他的身体做出的反应比女生更快——他拍开了女生的手,声线清冷:“别碰我。”
指尖余温尚在,许妙站起来,愣愣地看着他。
他回过头,回避她灼热的目光,拉了拉校服的领子,坦然地背过身。
背影坚决,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一面是他,一面是她。
柔软的光泽汇聚成滚烫的泪珠,在眼眶中踌躇,没有落下来,却摇摇欲坠。
许妙擦了一下眼睛,将情绪压下去,然后后退几步。
他走了。
没有回头。
许妙低着头,一言不发,扯了扯快要掉下去的书包袋子,往回走。
身上唯一的钱都没了,她只好用最后一种方法,步行回家。
看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冷清的树荫下,先前离开的少年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伸手抚上心口。
有点麻,有点疼。
可是……
我很脏的。
别碰我。
你那么干净,我怎么舍得玷污。
*
由于回家的时间实在太晚,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许妙免不了遭受父母的一顿骂。
许妙只比划着收拾说自己摔了一跤,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然后钱包也不见了。
显而易见的笨拙谎言,父母看破没有说破,对上女儿清亮的眉眼,他们到底还是不忍说出一句责骂的话——女儿已经这么苦了,他们怎么能再责备她?她理应受到更多的温柔以待。
许妙内心也不太好受,满脑子都是裴归舟那一句“别碰我”。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本性如此,他不认识她,可是……可是她依然很难受。
她蜷着双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再一次无眠。
重新开始。
这是又一次的重新开始。
一连几天,许妙抽了一点空去初三年级转了一圈,找到了裴归舟所在的班级,但没找到他人。
他好像真的不太来学校,一天大概只有半天在,有时候就算找到了,也只看见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睡觉。
许妙只好远远地看着他,然后再离开。
周末,广场有一场露天的音乐盛典,许妙一个人过去了。
原主很小的时候就对音乐表现出了狂热的兴趣,只是这个兴趣刚刚有了一点苗头,就被现实无情地掐灭了。故而现在,对于音乐,原主唯有远远地看着,然后自己学一点乐器。
但比起弹奏,她更喜欢看。
音乐盛典开放性很强,不收门票,主办方是一部记录片的拍摄组,请的大多都是民间的歌手,有几个身影很眼熟,都是那些在街头上可以看见的,他们换上体面的衣服,走到舞台中央来。当然,也有几个小有名气的民谣歌手。
许妙来得晚了些,只能在外层围着。她的身高不够,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站着,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得以只好踩着供人休息的石凳。
看了几眼以后她就跳下来。
还是看不太清TAT她离场地太远了。
不过还好是音乐会,能欣赏到乐声也不枉此行,她不追这些歌手,里面没有她的爱豆,看不看见都无所谓。
人们至多聚集在广场那一带,外围一圈的人就比较稀少了。许妙一个人静默地晃悠着,听着那边的歌曲一首接一首换。
她再一次看到了裴归舟。
纵然是周末,少年仍穿着校服。他的校服其实已经很久了,伤痕也算累累,然而却还是理得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只会让人感到干净,而非是一个出身在这样家庭里的代名词:脏乱差。
他安静地站在一隅,阳光穿过叶子,暖融融的。
裴归舟抬眼,便看见少女小跑着过来。她好像在迟疑,可是自身的反应比想法更快,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换下了校服,扎着丸子头,脖颈上有一条小小的星星挂坠,晃得他挪不开眼。
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要……这样,在阳光下。
许妙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一簇发丝,抿抿唇,算是跟裴归舟打了一个招呼。生怕裴归舟再说上一次的话,这一回她小心了很多,半是说唇语半是用手比划:你也喜欢这些吗?
这些是什么呢?吉他,民谣……音乐。
是的吧,音乐。
“怎么又是你。”他垂下睫毛,淡淡地说道。
少女无辜地看着他,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裴归舟想起了自己之前见过的流浪猫。
他们哪里是同一类人。
他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她又想说些什么,指指广场,比划了一阵,见裴归舟依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急得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你会弹吉他吗?
会的。
从前,他的家里还是有一把破旧的吉他的。
那是他攒了很久很久的钱,才买下的一把二手吉他。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都不敢带回家,后来还是被父亲发现,当着他的面,把吉他砸烂了。
又翻出他的琴谱,自己随手写的曲子,统统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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