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在梦里的花
病房里,躺在程寒暮腿上,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抚了抚我额前的头发:“我刚到枫城,想起来去那个房子里看了下,发现有人去过,就给童律师打了电话。”
我沉默了一下,接着说:“我喜欢那张照片。”
他不说话,只是拨开我额前的碎发。
“程寒暮,”躺在他膝头仰头看着他,我又问,“你在那个房子里住着,会从窗口看我吗?你看到的我总是什么样子?”
隔了一会儿,他轻轻开口:“总是跑得很快,一闪就不见了。”
我没说话,他的手轻放在我额头边,有微凉的温度。
过了很久,我哼一声:“你不早说你在看我,你早说了我肯定慢慢走,还摆几个造型!”
他听着微微笑了笑。和记忆中并无二致的笑容,看得我直发呆。常文心曾说过像我这样的,别看平时咋咋呼呼,恋爱了肯定跟个傻子差不多。我很不以为然,反驳说“老娘就算恋爱了也照样英明睿智、神武无敌,断不会被小小男欢女爱冲昏头脑”。
常文心当时嘁了一声:“到时候你再说吧!”
现在看来……我窝在医院里做得最多的两件事情就是:看着程寒暮发愣、看着程寒暮傻笑。
似乎真的有点智商直线下降的嫌疑。
其实就我的状况来说,既然除了偶尔眩晕之外没有发现别的症状,就算被怀疑有什么大问题,也只需要不时到医院来做点检查,完全没有必要花那么多钱在医院里住病房。
可程寒暮显然不这样认为,除了坚持不让我出院之外,还很准时地每天早上到我病房里报到,顺便无视跟在他屁股后面苦口婆心劝他一定要住院、要不然在医院里出了情况他们也不好办的一票医生。
想到那天在D城里抢救他的医生出了手术室之后也怒气冲冲说了“这种身体情况的病人还放出来乱跑”的话。
趴在床头,看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翻着报纸的程寒暮,我忍不住把他跟不听老师话出来瞎逛还死活不回家的不良少年做对比……对比到最后,不厚道地把头蒙在被子里闷笑。
几年没相处,程寒暮猜我心思的本事一点也没落下,把目光从报纸上抬起,淡看我一眼:“乱想什么?”
“没有没有。”赶快矢口否认,我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到他身边,晃他的胳膊,“看那医生急成那样了,你就住院好不好?”
注意力全在报纸上,程寒暮随口应了一声:“没那么严重。”
“要不然住两天怎么样?就两天。”笑眯眯伸出两根指头,我循循善诱,“住两天我们就走。”
他终于放下报纸,轻咳了咳,带些好笑地看我:“真的没什么事,医生比较喜欢危言耸听。”
“没事还咳嗽什么?”我可没那么好糊弄,瞪眼说。
仿佛是觉得跟我太不好沟通,他颇为无奈地看我一眼,又摊开报纸看。
还准备再跟他缠两句,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顺手捞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来信人显示着两个字:舒桐。
说起来,我住院的当天晚上,刚在医院醒来就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舒桐的短信,问我为什么没有在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那时候距离他总来接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在我家楼下一定已经等得十分着急。
那时候程寒暮已经出去,病房里没有别人,我就连忙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他我这两天有紧急的事出差去外地,让他不要再等我了,等我回来后会主动联系他。
电话里舒桐的声音低沉,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让我自己注意身体。
此后几天他也不时会发短信过来问一下我是不是还好,我每次都敷衍回去。
我抱着手机,偷瞄了瞄程寒暮,看他没注意就走到一边,打开信息:一切安好?明天降温,注意防寒。舒。
有点心虚地轻咳一声,我回过去:很好,勿念,谢谢。
回完了正按发送,突然听到那边程寒暮淡淡开口:“黍离。”
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险些掉在地上,我抬头:“啊?”
微微挑了挑唇角,程寒暮抬手指了指我的手:“不要把手指放到嘴里。”
我赶快抽出刚才因为太紧张不自觉放到嘴里去的手指,我这从小就有的臭毛病到现在都还没改。
把手机揣进口袋,我又晃过去,看他还拿着报纸在看,就挽住他的胳膊,把头伸过去,差一点就搁在了他肩头:“看什么?我也看!”
他自刚才起,好像就一直在看财经版。现在我探过去了,就看到头条很醒目的一个标题:华风掌门人郑恒豪遭警方刑拘。
版面正中是一张郑恒豪被捕时的大幅照片。昔日意气风发的首富如今夹在两个一身制服的刑警之间,步履微乱,形容狼狈。
作为被媒体吹捧的华南首富,郑恒豪算得上公众人物,现在出了这种消息,虽然够吸引眼球,但也不至于让程寒暮看上这么久。
我开玩笑:“你跟他很熟啊?”
被我这么骚扰,程寒暮把报纸折上放到一旁,拉住我放在他肩头的手,笑:“你都不累吗?”
“我不累啊,你累了啊?”笑嘻嘻地跟他黏糊,我趁机再把话题拉回去,“你累了就住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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