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白骨夫人便没想过占据老鸹寨，因为灰老鸹狡兔三窟，很大可能不死，且又分兵出去近二百贼兵，这都是老鸹寨留存的实力，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若再寻鱼头寨从旁襄助，一旦二寨联手，单凭吞骨寨三百号弟兄兵分两寨，是绝对守不住的。
所以白骨夫人打算将这一烂摊子交给徐牧野，而她则尽力搜刮老鸹寨经年累月所积攒的财宝和银子，一股脑地将其运回吞骨寨去。
老鸹寨留守山寨的贼兵本有一百五六，被灰老鸹逃命时带走十来个，又被铁摩勒砍翻近二十个，余下的都因为吃了吞骨寨细作在肉粥里下的巴豆粉失去了战力。
巴豆粉本是给马吃的，用以缓解积食，若是人吃了，可想而知。
白骨夫人为削弱老鸹寨的实力，从余下的一百三十来个贼兵里，挑了有家眷幼童的贼兵六十人，一群老鸹寨的贼兵和自家家眷有近二百人，双手皆被捆上麻绳，串成一串。
由吞骨寨的铁摩勒率着贼众走小路，一路裹挟，朝吞骨寨去了，有了山贼家眷押在山寨，就不怕这些老鸹寨的人不听话。
白骨夫人并未离开老鸹寨，反而吩咐自家弟兄看守老鸹寨延绵七八里的丈二寨墙，直到黑灯寨的人来接替他们。
灰老鸹率人从密道出来，便到了黑面郎岭的半山腰上，四处皆是深山老林，渺无人迹。
虎贲说如今当务之急是与武蟒、熊魁汇合，趁吞骨寨立足不稳时，再把老鸹寨夺回来。
灰老鸹点头赞同，一行人随即朝山下行去，等快到了姑射山北峰时，却见河边蹲着一个人影，穿着宽大的灰色衲袍，正掬起一捧水喝，身后有一带刀护卫，见到一行人，当即面色大变，扯起喝水的汉子，就要走。
“拦住他们，这里是吞骨寨的地盘，说不准是吞骨寨的人。”
灰老鸹一声令下，十来个山贼便窜了出去，没奔几步，就把两个汉子团团围住。
“寨主，这人不是男子，是一个俊俏的小娘子！”
有眼尖的贼众，当即喊道。
原来这二人便是赵元奴和其护卫，二人由马元年护送下山以后，本想走小路，直达风陵渡。
不想山高林密，两人在林里转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出去路，又碰到了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灰老鸹，可谓是霉星当头。
灰老鸹眼神一凝，见果然是一个俊俏的小娘子，看这姿容比自己的大夫人萧玉娥还要上上三分，不由心花怒放，失了老鸹寨自己还能夺回来，遇到这难得一见的美人，才是意外之喜。
只见赵元奴一脸惶恐，躲在那护卫身后，虎贲一脚将护卫踢翻在地，便将赵元奴拖向灰老鸹。
灰老鸹眼神愈发明亮起来，这小娘子一看就不是乡野村妇之流，细皮嫩肉，樱桃小口，当真是我见犹怜。
“我认识黑灯寨的寨主，你不要过来。”
赵元奴心里已经恐惧到极点，不得已把徐牧野搬了出来。
不成想，不说还好，一说灰老鸹面色登时铁青起来，一把捉住对方的袖口，恶狠狠道：
“本想放你一马，可你竟认得黑灯寨的那厮，我灰老鸹落在这般境地，不都是这厮害的我吗？”
灰老鸹心头火起，一把扯烂赵元奴身上的衲袍，露出几点春光，绣着三点红梅的裹肚贴在对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
更惹得灰老鸹浴火难耐，就要更进一步，周围的十来个亲卫见状，早已识趣的背过身去，朝远走了几步。
正在此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寨主，寨主。”
灰老鸹强忍着心头的怒意，止住动作，回头看去，便见三个汉子朝自己狂奔而来。
“你也是我老鸹寨的人？”
老鸹寨贼众三百来人，且经常有人上山投奔，又有五六百人老弱妇孺的山贼家眷，所以灰老鸹也有很多人，他并不认识。
“是啊，寨主，我是小钻风啊，武头领手下巡山的山长，他派我来寻您，青牛寨人多势众，弟兄们死伤惨重，退往姑射山东峰了。”
“小钻风？我倒是听说江北有一大盗叫大旋风，可没听过什么小旋风，小钻风的。”
灰老鸹着实想不起来，山贼里哪有这样白净的山贼，可看对方模样又不似作假，眼神不由望向虎贲。
虎贲也全然摸不着头脑，武蟒手下近一百弟兄，他那里认得全，低头沉思之际，却见地上的小娘子泪眼婆娑，带着几分委屈盯着对方，登时明白过来，呼道：
“寨主小心，这是一个冒牌货，老鸹寨哪有什么小钻风。”
却见徐牧野一脸遗憾，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自己故意不去看赵元奴，可没想到这女人一直盯着自己，恨不得扑上来。
“灰老鸹，你的死期到了。”
徐牧野陡然变了脸色，手里便直直地递出一柄手刀来。
灰老鸹大吃一惊，忙往后退去，徐牧野怎么能叫如此大好时机丧失，疾抢出一步，又横刀劈去，却被虎贲手里的狼牙棒格挡住。
柳三娘子趁机刺出一剑直中虎贲的肚腹，却不料对方身上穿了兵甲，剑尖深入一寸，便再难刺进。
屠黑虎也提着一柄朴刀，左右乱砍，劈翻两个贼人，四周又窜出三十来个汉子，朝众人扑了过来。
“寨主快走！”
虎贲面容焦急，手持一柄七尺狼牙棒，将众人拦在身前，灰老鸹则不要命地往林中逃入。
徐牧野想要避开对方，捉住灰老鸹，不料虎贲又拼死缠了上来，自己初习刀法，并不精深，对上虎贲实在招架不住，只得退向一边。
灰老鸹十来个亲卫和众人战作一团，柳三娘子和石鼎天合斗虎贲，饶是对方悍勇，却也浑身中伤，最后被众人团团围住，拄着狼牙棒，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我敬你是一条好汉，你若归顺于我，我可以留你一命。”
见虎贲浑身是血，却仍要护灰老鸹安危，徐牧野也不禁心生敬意，缓缓道。
“你做梦，我虎贲不是吕布，一人不侍二主，给老子来个痛快的吧。”
虎贲眼眸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徐牧野，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血。
“不要这样看着我，如果不是老鸹寨作恶多端，老天爷又怎么会派我来灭你们呢。”
徐牧野轻笑一声。
虎贲眼神一凝，他怎么也没想到徐牧野会这样说，虽说他作山贼有随时身死的准备，或者死于官府之手，或者死于三山之手，可没想到徐牧野却说是老天爷要灭他。
难道老天当真要我虎贲死么？
“受死吧。”
徐牧野轻喝一声，而后一刀挥下，虎贲随即闭上眼睛，他不想看到自己身首异处的情形。
良久以后，虎贲才觉手刀并没有落在脖子上，睁开眼睛，却见周围再无一个人影。
徐牧野终究是放过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将成为一枚棋子，帮助徐牧野搅乱老鸹寨的残存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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