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羽睡了一觉，醒来便是第二天了。客房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从床上爬起来过去接通。
是前台打来的，说是有一位姓席先生找他，问可以让他上来吗？
姓席的除了席牧还能有谁，程青羽便答应了。趁这段时间去洗漱，刚出来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他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酒店浴袍过去开门，门外站的正是席牧，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程青羽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继续打量他，让出位置让他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家酒店？”程青羽关上门，跟着走进来。
席牧回过头看他，笑道∶“猜的”。
程青羽当然不会信，但是席牧的笑容太过干净，令他没有多想。
“你今天要走？”席牧看见他的行李箱，房间里已经干净整齐，不像是会继续居住的样子。
程青羽点点头，“下午的飞机”。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席牧阴沉下去的脸，和望着自己的那双厌戾的眼睛。
“为什么不多待几天？我们才刚见面。”席牧看着他，可惜道。
程青羽说∶“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机票早就订好，春节期间应该没有能改签的航班了。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再好好聚一聚吧？”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就当是留个借口吧。
席牧浅淡一笑，“也好”。
程青羽跟着笑了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了。毕竟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和席牧聊过，就连在出租屋那几天的相处时间，他们也是各自沉默。
“我送你吧，我开了车过来。”席牧突然开口。
程青羽惊讶地抬起头，席牧舅舅家家境一般吧？还给他买车了？
程青羽换了衣服，席牧带他到楼下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程青羽起得晚，吃过早餐已经十一点了。两个人又回到酒店房间里坐了会聊天，都是程青羽问席牧，要么是关于学校的要么是关于他舅舅的，其实他就是在没话找话说，实在是尴尬。席牧问他这些年都去哪儿，杳无音讯。
程青羽简单地把这几年的经历和转换说了一下，当然他避开了为什么离开A城这段。
席牧平静地听着，末了说∶“过段时间我有事要去趟S城，到时候我去找你玩吧？”
程青羽高兴道∶“好啊，但你要提前跟我说，否则我可能请不到假。”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会，时间就差不多了。席牧把程青羽送到机场，又陪着他等登机。
程青羽一直想起昨晚在酒店厕所看到的事情，他想问席牧是那样的吗？但是终究没有开口。席牧已经是个成年人，他想要什么他自己知道，何况爱与性别无关。
程青羽仰着脑袋看提示屏上面滚动的航班信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隐约的不安，从昨天遇到席牧之后就开始了，很慌乱。他其实一直都觉得对席牧有歉意，所以才不敢问关于那天的一切，其实他只是在逃避愧疚。
席牧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记忆里程青羽的眼睛一直都是平静的，像是一潭湖水。脸上的表情不会很丰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有点傻。面无表情的时候又像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曾一度长年累月地面对着一张冷漠的脸。直到那场意外过后，程青羽的脸才对他展露出别的情绪。也许是因为同情，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在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选择友好相待。
程青羽属于娃娃脸，在席牧的印象里，十七岁时他仗着这张脸，二十岁时仗着这张脸，如今二十七岁了，他还是顶着这张脸，像是不会老一样。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干净而又有距离感，好像看他一脸狼狈哭泣的样子，那样是不是就会掉下神坛，撕掉这张纯洁的面具了？在过去的七年时间里，席牧是靠着对程青羽的恨意才活下来，说好要照顾他的人却独自跑了，如今却又若无其事地出现，装出一副兄长的模样去关心慰问。程青羽你怎么不觉得恶心啊？
大厅里的登机广播响起，程青羽回过头看向席牧，露出柔和的笑容。“我要登机了，下次见。”
席牧跟着他站了起来，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点点头道：“嗯，一路顺风。”
程青羽朝他挥了挥手，跟在队伍检票登机。
席牧一直注视着他直到看不见身影，伪装出来的笑容瞬间冷却下来，口袋里的拳头紧握得关节响。他阴冷着脸咬咬牙，而后脸色又逐渐缓和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程青羽。”
程青羽回去的第三天，苏铭就找上门来了，要拉他去爬山，说程青羽再不锻炼身体就更差了。程青羽及其艰难地在大冬天里洗漱完毕然后换上运动装，跟在苏铭身后出了门。
现在正在年假期间，爬山的人也少，两个人走一段就歇一段，三四百里的小山丘硬是花了两个小时才登顶。山顶的风格外大，正好追去了一身热气，程青羽坐在亭子里一口气喝掉大半瓶矿泉水，胸口就就没法平静下来。
相比起他，苏铭的反应要正常得多，他平时就有在健身，这样的爬山运动就像是在热身。他喝了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问道：“你说你这次回去遇到了你继母的儿子？”
程青羽点点头，瘫软靠在柱子上，微喘着道：“嗯，他有健康地长大，握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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