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阵子零食，余承芮拿出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童景熠一夜未眠，躺垫子上闭眼休息。周围虽然有玩闹的声音，但像是几乎都被草地吸收了进去一样，没能打扰到他们。两人倚靠的这棵杏花树高大粗壮，恰逢满开状态，大朵的白花映着湛蓝的天，像干燥的云。外围蜂群来来往往，似乎也不惧怕树下有人，认真地忙碌。
童景熠迷糊了几分钟，伸腿碰碰余承芮，“水枪，泡泡枪，还是气球？”
余承芮扭头，呆愣地问：“什么？”
童景熠坐起来指指不远处正疯跑的小孩子：“玩儿吗？”
余承芮重新把视线放回书页上：“不，小孩子才玩儿。”
“哈！”童景熠笑了一声，起身抹去他嘴角的薯片残渣，喊住路过的小商贩，买了支泡泡枪。
余承芮正看到入迷的地方，因此没有在意童景熠在做什么，等他又翻过几页书，突然感觉后颈凉丝丝的，伸手摸了一把，湿的。
他怨念地看向身后的童景熠，“哥哥，别把泡泡吹我身上！”
看见余承芮着急忙慌地胡乱抽纸巾，童景熠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还没忘再憋口气继续吹，腮棒子鼓得像个球。
“……哥哥。”余承芮郁闷不已。
童景熠拧起泡泡枪，用这东西捣了捣余承芮的后背，“回家再用功，饿吗，吃饭么？”
余承芮收好书，把保温餐盒拿出来。虽然有三层，但三层都装满了焖饭。童景熠看看隔壁那家的菜色，再转回脑袋看看自己这边的，略略不好意思地说：“下周再来，我给你拌个沙拉。”
余承芮分给他一双筷子，自己夹了一口饭，躬背嚼着，小老头子的模样。
“问你呢，喜欢沙拉么，玉米要不要，我认为得有肉。”童景熠继续拿泡泡枪戳他，“这餐盒，下周装两层饭就行，第三层装个菜。”
余承芮叹口气，把懒散的童景熠推走，“你快吃饭吧哥哥，你早饭也没吃。”
童景熠纹丝不动，拿把筷子，伸进余承芮的饭里，精准地戳向那块聚集着腊肉和土豆的最佳地带，一夹，搁嘴里满足地嚼着。
“不错，你还挺有天赋，以后找对象不愁了。”
余承芮老成地摇摇头，开保温杯喝水。
童景熠只吃了一口饭，又躺下了。他虽然困，但睡不着，百无聊赖地把散落在他们周围的花一朵朵捡起来，在垫子上摆造型。摆完发现，这花有点儿太白了，数量一多跟花圈似的，于是打着冷战把花给拨到了地上。
余承芮饭吃得快，等童景熠忙活完，他已经收拾好餐盒又准备拿书看了。
“幼儿园老师给你养成的坏习惯。”
“嗯？”
童景熠翻身坐起来，指尖捻着一朵花，“看谁吃得最快，奖励小红花什么的。”
“我没上幼儿园。”余承芮说，“我妈说没必要。”
童景熠抓抓脑袋，哦一声，心道景岚也曾经这么说过来着，搞不好当初就是余洁提的建议，她们都是偏执的聪明人。
余承芮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书上，童景熠默契地没继续扯余洁的事情。
耳边传来阵阵家长跟孩子的打闹呼喊，但他们这个仅有两三平方大小的空间里，似乎安静得能听见花瓣扫过草丛的声音。
余承芮一直保持着躬背的姿势，从童景熠的角度，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因为几分钟的时间里，他没有任何动作，书本保持着最初打开时的那一页没再翻过。
“不好意思。”童景熠突然开口说，“刚才是我的错。”
余承芮转过脸，眼圈微微发红，但没有掉泪。
“我这人心思粗糙，很多时候说话考虑得也不周全……”
余承芮连续地摇着头，脸慢慢开始发红。
童景熠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好，我明白，别说话，你先收拾你的情绪。”
他不知道，对面这孩子懂不懂什么叫“收拾情绪”，但猜测余承芮应该是懂的。没多久，余承芮像是已经恢复了，他喝了口水，拆开一包玉米薄脆，重新看起了书。
童景熠仰躺下去，把脑袋塞进帐篷。他揉搓着刘海想，搞不好，需要收拾情绪的是自己，而不是身旁的这个弟弟。
他保持大半个身子在外的怪异姿势，头昏脑涨地补觉。没多久，外面隐隐约约地响起余承芮说话的声音，他艰难地把拉链摆弄开，伸出脑袋。
定定神，开口说：“地球都小成西瓜那么大了，哪儿都有你。”
梁桁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高矮不一的邋遢男人，个个身上手里都带着东西。
“大丰收吧，今天。”童景熠歪头跟他们打招呼。
梁桁提起机器：“还成，空境、航拍都完事儿了，就剩个延时还在找地方，寻思抽空再补点人物。”
童景熠直挺挺地躺回去，挥舞手臂，“哦，辛苦啦，你们继续。”
梁桁无可奈何地跟后面那几个人说：“你们先去吃午饭，我跟他们聊会儿。”
待人走远了，童景熠才出声道：“干你们这行真是不容易，个个都跟刚从工地上出来放风似的。”
梁桁坐到垫子上，说：“没准儿收入还不如建筑工人呢。”
“吃饭了吗？”
“饥一顿饱一顿。”
童景熠笑了：“话里有话嘛。”
梁桁乐得直一个劲耸肩膀。
余承芮把保温盒里剩下的那份焖饭拿出来，递给梁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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