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认识。”童景熠左手牵起余承芮，右手把孙逸阳推进超市，“买什么来着？”
“就小葱跟蒜头……”孙逸阳看着他，“要打招呼么？”
“你觉得我是喜欢主动打招呼的人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童景熠拿了个提篮儿，塞余承芮手里，“开学了，顺便给你买文具。”
余承芮自己有备好的文具，何况从学校门口文具店里买，比在这里有趣味，但他似乎隐约地感觉到童景熠有消磨时间的意思，于是从善如流地走到了文体用品那一排，装模作样地开始挑挑拣拣。
孙逸阳的性格跟笔筒一个模样，要么闷着不开口，要么直来直去，对童景熠的说辞，他竟然没有继续追问，似乎也不关心童晖到底有什么亲戚。他们在小超市里漫无目的地耗了大半个钟头，钢笔、中性笔、铅笔、圆珠笔挨个看。余承芮自然是挑不到合心意的，结果就是，他们扛着一摞笔记本结账去了。余承芮只拿一本，剩下的预备全留给孙逸阳。
“高三，用得上。”童景熠说。
孙逸阳张了张口，愣是把那句“学校发笔记本”给咽了回去。
站收银台那儿，童景熠透过窗户，悄悄斜着眼往外看，见车子跟人都离开了，他放心地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扫码付账。脑中迅速思考着一旦事情败露，得如何处置。他目前只能帮忙隐瞒，至于别的法子，确实想不出，也没经验。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像他似的，父母都去找同性做伴儿，也太离谱了……
何况这对夫妻，说白了半斤八两，都是家里一个外头一个。表面上看，云淡风轻，不显山不露水，笔直得如同两棵小白杨。一位美其名曰“朋友”，另一位更绝，“资助生”，讲出去都能叫人笑掉大牙，电视剧这么拍估计得被观众骂“太假”。
“哥哥！”余承芮突然大喊了一声。
“嗯？”童景熠低头，“有事情？”
“别用伞戳我的书包玩儿！”
童景熠立刻下移视线，余承芮书包上，跟印花儿似的，好几个泥水盖的戳儿。
他连忙收回手：“没注意，给你道歉，别说，还挺好看！”
余承芮抱怨道：“我开学还得用呢……”
童景熠上前捏了把他皱成一团的脸：“明儿去趟商场，书包、衣服、鞋子，都换新，您看满意么？”
余承芮嚷道：“你肯定商场大门都没进呢，就被喊回去加班了！”
“哟哟哟！臭小子脾气挺大啊！”童景熠笑着把人提起来，在空中甩了一圈，余承芮咧开嘴紧闭着眼，浑身朝背上使劲，像只炸毛的小狗儿。
孙逸阳跟在他们身后，欲言又止。以一个即将拥有亲生弟妹的心态来看，童景熠这大哥做的，叫人无法评价。可余承芮似乎又非常享受其中，虽然也有不满，但那不满里丝毫没有厌恶，是开心快乐中掺杂些无奈的不满，看起来知足极了。
回到家里，童景熠换下衣服，躲卧室用手机跟童晖聊天，问他姚褚怎么回事。童晖只说偶然遇见了，雨太大就稍带了一段。
童景熠撂下手机，心中再次对童晖定义了“渣男”二字，但童晖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也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又帮忙做了件好人好事。
“那你现在对姚褚，到底是什么感情？孙姨毕竟怀孕了，你要替自己的老婆想一想！孙逸阳马上高考，你最好别搞出事情！否则跟杀人没什么两样！”
这问题发出去后，许久都没能得到童晖的回复，他连续不断地打了十几个问号，依旧收不到反馈。
童景熠顿时有些冒火，忍不住想骂一句。他环顾四周，余承芮正站床边认认真真擦拭书包，感受到哥哥的视线，抬起脸来憨傻一笑。童景熠只得先把那把火给强行摁灭，独自生了口闷气。
孙琳反应大，受不了厨房油烟味儿，晚饭是童晖做的，孙逸阳和余承芮都帮了忙，童景熠没伸手。一来不擅长，二来也不爱跟童晖共处一室。原本这几天两拨人关系处得不错，父子俩偶尔还能开些玩笑，今天这小插曲一出，又变成了相对无言的尴尬状态。
翌日一早，不到六点钟，他就带着半梦半醒的余承芮离开了。走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童晖恰巧晨练回来。童景熠打量着面前既没谢顶也没啤酒肚，浑身上下充满中年人成熟知性气质的亲爸，笑着说了句：“这是要开屏求偶啊！”
童晖那张常年温和亲切的脸，瞬间变得难堪无比。
“我已经不指望你为我考虑了。”童景熠继续说道，“在事情解决之前，咱们也别再演这种相亲相爱的家庭剧了。”
“……我实在给不出让你满意的答复。”童晖道，“再让我考虑考虑。”
童景熠笑着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行了，好赖话反正都说过，你是我父亲，比我成熟，比我有能耐。这事儿，我作为你前妻的儿子，没什么立场发言，到此为止。”
他第一次当着余承芮的面儿跟童晖说这种话，稍微有些后悔，毕竟是长辈，但忍无可忍，只能冒失开口。余承芮倒也懂事，回去的路上没好奇多问，到家后俩人吃过早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整理卧室，忙到十点多钟再次出门，在商场里把大半年内需要的东西全给置备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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