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眉毛一挑，不置可否地问道：“王监正，你说呢？”
薛刚也不争辩，跪倒在地道：“此事全是微臣经师不到不到学艺不高所致，陛下若要责罚，微臣绝无怨言。不过，在您责罚之前，微臣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陛下。”
“你想问什么？”
“微臣承认，那红衣女的本领的确不错。但她的道行再高深，能高得过国师王怀义？换言之，若是护国禅师在此，那妖女定然讨不了好去。敢问陛下，国师现在何处？”
“他？”武则天苦笑道：“万花宴后，国师与弘首观观主观主侯尊相见恨晚，时常在一起谈玄论道。后来他们嫌皇宫的富贵气太重，现如今已经一起回白马寺了。”
薛刚微微一笑，道：“果真如此？不见得吧。微臣可是听到了一些别的解释……”
武则天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什么解释？”
“微臣听说，国师对您宠信如意君颇为不满，这个……这个……醋海生波……眼不见为净……什么的。”
武则天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禅师品性高洁，岂会如此心思狭隘？世人愚氓，王监正你乃国之栋梁，怎么也跟着以讹传讹？”
在对付王怀义这件事上，张昌宗却是与薛刚一致的。
他插话道：“陛下，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王监正所言也未必全然无稽。您想想，不染贪嗔痴三毒，那是菩萨果位的修行境界。护国禅师现在总没修到菩萨境吧？”
“这……”武则天心中一动，道：“你们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却是不信的。”
薛刚明白，要离间王怀义和武则天之间的关系，绝非一日之功。现在给他们之间扎跟刺就好了，再纠缠下去反而过犹不及。
他转移话题，道：“就算国师此举全无私心，但皇宫之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师总有看顾不周之罪吧？他的封号为“护国禅师”，连皇宫都护不了算怎么回事？”
武则天轻笑道：“朕明白了，你是对朕光惩罚你一个人有点不服气，想找一个陪绑的？”
薛刚脖子一梗，道：“臣有罪，但护国禅师也有罪，陛下乃一代明君，还请一视同仁。”
“说得好！”正在这时，有人高声答言。
人们循着声音望去，却原来是王怀义正不紧不慢地从远处走来。
想想也不奇怪，皇宫之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王怀义的修行境界岂能一无所知？他过来看看，实在是理所应当。
背后说人坏话，却被抓了个正着，薛刚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些讪讪地，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绝无针对禅师之意……”
王怀义丝毫不以为忤，摆了摆手道：“贫僧也没说王监正做得不对。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有失职之处，陛下要责罚，理所应当。”
武则天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朕就罚你……罚你……有了！其实，乾元殿太过逼仄，朕早就不大满意。现在它被那妖女烧了，不如就由禅师受累，给朕重修一座大殿吧。”
张昌宗道：“这也算惩罚？”
“当然。”武则天道：“禅师是一心想成佛做祖的人，对于世间的功名利禄并不放在心上。无论罚铜还是贬官，对于禅师来讲都是无关痛痒，唯有这件事……”
张易之道：“这件事又怎么了？”
“朕要修的这座大殿，叫做“明堂”。整个明堂共分三层，计高三百尺。需用巨木数千根，役夫万人，费时三月而成，其间繁难之处不可胜数。对于禅师这种喜欢清静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张易之眼前一亮，道：“这个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不如就把此事交给我和六郎。我们一定不辞劳苦，帮陛下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你们？哼……算了吧……朕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们糟蹋，这件事也只有交给护国禅师，朕才能放心。”
王怀义恭谨地行礼，道：“多谢陛下的信任，贫僧一定竭尽全力。”
眼见木已成舟，张易之心中可就郁闷了。
督造明堂，那是多大的工程？稍微费点心思，这辈子就吃用不尽了。
现在可好，交到了王怀义的手上，自己兄弟干看着吃不着。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呢？穷根究底，还得说是那控鹤监监正王元宝！
要不是他吵吵嚷嚷着，非要治王怀义的罪，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哼，王元宝呀，王元宝，耽误了我们哥们的大事，你死定了！
想到这里，张易之道：“陛下，既然已经给了国师那么重的惩罚了，其他人是不是也该依例治罪。比如说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元宝……”
薛刚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了，无奈地说道：“还请陛下责罚！”
“办事不力，责罚是一定要的。不过……”
说到这里，武则天忽然展颜一笑，道：“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算是朕责罚了你，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就能法力大进？不可能吧。本事不济，朕再怎么责罚也是无用。”
“您的意思是……”
“王爱卿的本事，朕刚才都看到了。说实话，也还算不错，朕若再苛求，就有些不厚道了。今天你之所以败给红衣女，一小半的原因是在于自身，不过更大的原因还是出在你那些宝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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