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裕十四年春。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冰雪开始消融,草长而莺飞,生机勃勃,似乎一切都很好。
前几日下的小雨,今日还有些,只是到了现下已经停了。雨天过后,尽是晴天。这晴朗的天空下,到处飘洒着春日的芬香。
这样暖和而充满生机的春天,与我而言却是与冬日的寒冷一般,都是没有任何的气色。就如同我那还在病中的姨娘一般。
……
……
姨娘生病了,我前去恳求父亲让我去探望一下,但父亲并不允许,只让太医去看看。我尝试偷偷去看她,但并不行,看守姨娘的侍卫丝毫都不肯通融。
直至两个月后,姨娘病的很重,我求了父亲两次,才许我去看她,但并不准多留。
我不知道姨娘与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那日父亲去叫姨娘来,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父亲发怒说姨娘殿前失仪,失礼于先皇后,下令将姨娘禁足。姨娘一向对先皇后尊敬,怎会失礼?只是说这话的人是父亲,他是大齐的皇帝,我自然不敢反驳,只那以后,我未再见过姨娘一面。
而我再次见到姨娘时,她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身子骨瘦弱着不行,她才四十多,却病得像个五六十的老妇人,虽然这么说自己的生母不大好,但确实如此,她病得很重很重。
“姨娘。”我跪在她床前,企图想要减少她生病时我未能尽孝去侍候她的罪过。
她似是听到了,慢慢的睁开眼睛来,看着我,我跪着挪过去,她扬起她那有些颤抖的双手,喘着气,眼里泛着泪光,抚摸着我的脸。
“你来了,景旸,我的儿子。”
我哭着向她点头。
“你看着长高了不少,但是你瘦了。”
这是她对我说的我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话。她病了之后却还在惦记着我,而我却连看她一面都的机会都没有。
我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你也是,你病了,比以前憔悴了不少。”
她不再答话,挨在我肩上,默默的流着泪。我们就这样子享受着少有的母子时光。
她被禁足时,我已经满八岁,那时我早已搬出姨娘的寝宫。算起来,我已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她了。
忽然她抬起头来问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父亲派了侍卫在这里守着,里边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也进不来。倘若没有父亲许可,我怎么进得来?
我说:“是父亲让我来看你的。”
“哦!”
她的情绪有点低落,我来看她,不该高兴吗?怎么还这般不高兴。
过了一会,她又问:“他,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
她听了我这话不免有些怅惘,也不再说话,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父亲,我知道,她喜欢父亲,才不顾一切嫁给他,可如今却得到这样的结局。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说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思毫也不顾忌。也是,父亲心中只有先皇后,哪里会在乎其他人?
我看着她,很不是滋味,怎么就不会说点好话呢?
我言道:“其实父亲还是在乎你的,不然也不会让我来看你。”
见她仍旧不说话,我继续劝慰她:“没事,姨娘,你好好养病,病好了,我再去求求父亲,等父亲气消了,也没事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你……你父亲怕也不会原谅我了。”
后面那句话说得极小声,似是在喃喃自语,我也听不清。她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勇气再问。
我宽慰她:“姨娘,你要好好养病,我最近学会了不少东西。回头我都让你看看。”
“好!景旸,你要听师傅们的话,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嗯。”
之后,我又与姨娘说了会话,喂了她药,服侍她睡下之后,便离开了。
我见过姨娘后,又去恳求父亲让我前去侍疾,却不想父亲训斥了我一通。
“当初你母亲病时你怎不去侍疾,你姨娘病了,却几次三番过来求我,你眼里可还有你母亲?”
我在心里暗自说,萧皇后病了,连你都赶出来,哪里轮到我去。
几日后,父亲才与我说,让我前去侍疾,要我尽一下为人子的孝道。
我询问太医,太医说了,姨娘受打击太大,加之心中郁结,平时不注意保养,终生成大病,而且也活不了多久。
或许父亲是看在姨娘不久于人世,才许我来侍候她吧。
我既是伤心又是无奈。我与她也就仅剩下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了。
我照顾姨娘一些时日了,可姨娘的病是一日比一日重。
瞧着她在睡梦中还在呓语着父亲,叫着父亲,姨娘的心里应该很爱很爱父亲吧,只是父亲只爱萧皇后,就连盛宠多年的丽妃也不如。
父亲待她这般无情,可有恨过他?
这句话我想问她很久了,只是一直都不敢问。一日,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
“姨娘,你恨父亲吗?”
他娶了旁人做妻子,却让你做了他的侧妃,即便他册封了你为敏妃又如何,你再喜欢他却也不能让他爱你多一分。帝王总是无情的。
她沉思良久,终于说出:“不,我不恨!”
她看着我,略有哀伤,眼角不经意流出眼泪来,她也没有去抹掉,小声细语的述说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明知他要娶萧氏女为正妃,可我依然要嫁给他,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只恨你外祖不及萧家势力强大,能助他登上帝位。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爱的人不是我,心里头也没有我,只是我嫉妒心重,害了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儿啊,你外祖父被贬是意料之中,而我也是罪有应得,你父亲顾念情分,才没有把我做的事情公之于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