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舒服吗?你忍著点……”正在拨号的话筒被冰川菊蛮横挥掉。
“如……如果我叫你不要走,你就留下来,好不好?”从小到大只有清零会听她说话,只有她了解她的苦闷,只有她的关心是出自真心。她真的当清零是妹妹呀,她只是不晓得如何让清零明了这些。
冰川清零愣愣地跪坐在惊慌失措的同龄姊姊身畔,被她搞糊涂了。菊不是从她七岁来日本就巴不得她快点滚出冰川家吗?
“如果你肯留下来,我把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你,把我的钢琴和你分享,把我的舞蹈室、我的跑车借你用,假日时还可以开我的游艇带你到处玩!只要你肯留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到后来,冰川菊心慌地哭出声:“我只要你留下来,清零,你不要走。”
舍不得她离开,难道……菊和自己一样寂寞?
冰川清零动容地试著伸手拥抱她,忘了肢体语言对家规严谨的冰川成员而言很陌生,所以她一碰著冰川菊,她反射动作地立刻跳起来往门边退缩。
“不瞒你说,我已经订好机票,连住的地方都打理好了。”她只带走亡母留给她的基金和几件寻常衣物,其余全部物归原主。
“你不怕我告诉父亲?!”她无动于衷的笃定态度让冰川菊气结。她一定能像十七岁那年一样锁住清零,一定可以……
“很怕,所以我得赶在他发现前消失。”冰川清零拿出护照对冰川菊惨无血色的苍颜扬了扬,提起脚边的行李。
“今天的班机?!”冰川菊没想到这个,慌了神。“你……你忘恩负义,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她一定要阻止她,一定要想想办法……谁呀,谁来阻止清零?
“菊,你在气什么啊……”冰川清零坐在门廊边缘,套上心爱的墨绿长靴,仰头用力呼吸著最后一口冰川家高贵的早春空气,年轻的脸庞绽放耀眼的光彩。
后面一串杂乱踉跄的碎步匆促跑离。
冰川清零皱眉回头,果然,冰川菊已经不在房间。菊的心思复杂难解,从小就这样,不管,该走了,月见大哥在外面等著接应她呢。
戴上母亲为她编织的帅气毛线帽,冰川清零弓身一跃,轻盈的纤躯落入她假想的樱花阵雨中,假想自己被扑了一身红,然后恶心地掸开满头满肩的片片落花。
毅然旋身,她坚不回首,挥别始终格格不入的尊贵血脉,踏上想望已久的归乡路,沿途洒落一串串既解脱又茫然的轻笑。
唉,不晓得这一去是不是永别,也不晓得她想不想后会有期,总之呢--
最后一次三两下攀上囚禁她多载的高墙,背向古宅的纤躯顿了下,螓首果决一甩,纵身往墙那头一跃而下。
--别了。冰库里面的冰人们,别了别了……
☆ ☆ ☆
“京极伯伯、京极伯伯……”冰川菊慌乱无措地拍打门板。
坐在厅堂中央打坐的男人,沉静地微掀眼睑,将褪下半边的剑道上衣拉拢,从容起身。
没想到应门的会是京极御人,冰川菊脸色僵白,抖颤的双腿迭步后退。
“家父昨晚陪老爷出去,尚未回来。菊小姐有事吗?”京极御人假装没看见她惊惶的举措与一身不合宜的服装,礼貌地偏身等她入内。
“京极伯伯不在?!”冰川菊方寸全乱,直到京极御人平静无波的深瞳有意无意向下瞥,她才发现自己失态地揪著他的上衣,忙放开退了好几步。
“菊小姐有事不妨直说,家父下午到家我会代为转告。”京极御人态度疏淡有礼,领头先走入厅堂。
“那时就太迟了!等伯伯回来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冰川菊孩子气地掩面抽泣了起来。
“如果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什么事情来不及?”
“对……对不起……”冰川菊被他冰冷的语气震慑,缓缓放下衣袖,低垂蒙胧泪眼,没勇气抬头承受他必然严峻寒冽的神色。
“有事请说,我好趁早联络父亲。”
“等伯伯回来,清零已经离开了,有什么用……”冰川菊凄恻地低声哽咽。
京极御人以为他听错了。“清零小姐住白院,菊小姐可以在那里找到她。”
“你是笨蛋!听不仅我的话吗?她要离开冰川家,搭飞机走掉,永远不回来了!”终于受不住的冰川菊冲著他歇斯底里大吼大叫。
京极御人无法思考,没等她吼完,他一转身朝冰川清零住的院落飞奔而去。
他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一直以为他是讨厌冰川清零的……如果她真就这么走了呢?
京极御人厌恶地加紧脚步,揪痛他的感觉那么陌生、太痛,他浪费不起时间深想,因为那已接近毁灭。
她走了,不正切合所有人的心意?他不是常常这么希望著?
京极御人加快脚步,拼了命不肯相信地冲,一口气直冲到那间房扉大开的房间。他愣住了,然后也知道冰川菊并未说谎,因为他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总是烦他、惹他火大,他厌恶至极的人,走了……
她竟敢--不告而别!
跟在后面急喘喘跑来,冰川菊一看到空荡荡的院落,她泪水流得更急。
“别哭哭啼啼!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你……你不是最讨厌清零?”京极御人疯狂的眼神,看傻了冰川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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