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辰挣脱开旋沐的大手，一下子来到皇帝的案子前，双膝跪倒，还未说话，却被崔姨娘抢先说道：“皇上，民妇有话说！”
与此同时，崔姨娘拿眼睛淡淡的扫凉辰一眼。凉辰会意，立刻低下了头默默跪在一边。
皇帝虽在气头上，但是听见崔姨娘的话后，立刻咽下了想要指责董贵妃的话，转而温柔对崔姨娘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吧！这么多年了，朕真是想再多听听你说话啊！”
崔姨娘也慢慢跪地，口角含悲：“皇上，民妇是替林墨年林丞相伸冤！”
董贵妃虽然不敢再如从前那般放肆说话，却也拿眼睛狠狠的瞪着崔姨娘，崔姨娘如未见一般，继续口角含悲诉述：“昔日承蒙林丞相搭救，民妇才逃脱了恶人的手掌。”
她说这话时候，语气森森如冰凌一般。
皇帝深深蹙眉：“恶人？”
崔姨娘当下也不细说这恶人是谁，只微叹一声：“民妇看见皇上张贴的皇榜上的画像，所以一心想要揭了皇榜，哪知道，却在路上被人给劫持，硬是送去了风月之所！”
崔姨娘的眼中闪过雪亮的恨意，皇帝的眼中亦是闪过雪亮的哀伤！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胆？”皇几乎暴跳而起。
崔姨娘默默的摇摇头：“民妇不知道。”眼眸间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薄烟，“若不是林丞相救民妇于水深火热之中，民妇只怕早就魂归离恨天了。”说起林丞相，她眼中淡淡的薄烟全部转化为淡淡的喜悦。
“是林爱卿救了你？”皇帝震撼异常。
“是，林丞相救了民妇，只是民妇觉得自己一朝沦落风尘，便再也没有颜面去面见皇上了。”崔姨娘盈盈含泪，似乎极尽委屈一般。
皇帝脸色青白，案子上已经没有了可以拂落在地的东西！唯有一双手，狠狠的捶打着案子！
与此同时，董贵妃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缩。
往事千疮百孔，崔姨娘现在能冠冕堂皇说的，只能是她当年想要去皇帝身边，却不得不隐姓埋名乡野的苦衷，以及，林丞相对她的搭救。
凉辰跪于角落里，低首绞着衣带默默不语。崔姨娘说的本不是事实，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如同事实一般。
仅此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要替林墨年伸冤，只不过是对救命恩人的报答而已。
此时的皇帝，已经被这么多年的蒙蔽打击的摇摇欲坠，再也经不起崔姨娘当初逃离真相的打击了！
皇后现出颇为踟蹰的神色：“本宫记得，当年是董妹妹家人看见了皇榜，说是董妹妹……”她神色又变了变，“难道是董家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深以为然，只有董贵妃死死的咬着嘴唇，对着皇后道：“老妇！这么多年，你总算找到陷害我的机会了，是不是？是你陷害的我！”
皇后闻言郑重敛了容色，瞧一瞧底下的跪着的凉辰和崔姨娘，有些无奈道：“本宫今日可是第一次见这个琵琶女，何来陷害一说？”
董贵妃还要再辱骂，皇上已经冷了脸色，眼露凶光道：“董贵妃，你戴罪之身还敢这么放肆么？”
董贵妃错愕与委屈里生出一丝忌惮：“皇上！臣妾……”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凉辰无情打断道：“贵妃娘娘，说起陷害，谁是您的对手呢？”
“荒唐！”旋溪看见董贵妃被凉辰指着鼻子斥责，一跃身冲到母妃身前，眉毛都立起来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对贵妃娘娘说话！”
“凉辰不敢。”悄悄白了一眼旋溪，依旧默默跪着，听崔姨娘对董贵妃依依道：“谁是那些恶人，民妇也不知道，但是与皇上偶遇的人，却确确实实是民妇，您还有什么说的呢？”
崔姨娘声音愈发悲凉：“若不是那些恶人将我卖进风月之所，我又怎么会没有面目见皇上呢！”
凉辰静静屏息，那段风月之所的过往，恐怕是她最不愿意碰触的记忆，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崔姨娘，对不起……
皇帝却浑然不觉凉辰与在座之人的惊愕，只是怜惜道：“真是可恶啊……可恶……”
崔姨娘抬头，终究还是低下，只婉声哀泣道：“皇上，林丞相，他是洞悉了当年李代桃僵的真相，才遭此一难啊！”她的气息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声泪俱下。
窗外忽然刮起了狂风，窗棂噗嗒噗嗒如被一双大手无声的操纵着，分外骇人。那些当年的真相，就这样昭然若揭。当然，昭然若揭的，是能够为林家平反的那一部分……
皇后慢慢捋着衣襟上繁复的花纹，寻思良久道：“本宫，真是罪孽深重啊……”
闻言，凉辰并不意外，似乎意料之中一般，皇后，果然永远是那样贤良与老辣啊！拼劲她一身自责，扳倒宿敌董贵妃，她现在请罪是最合时宜的。
皇帝又拿起那有些陈旧的画卷，似在淡淡自嘲道：“该自责的，何止皇后呢？朕也是个糊涂人啊！”
“父皇！”旋溪年少气盛，又习惯了眼内无人，眼睛一瞪，道：“大胆刁妇！”说完，一脚踹下去，正中崔姨娘心口。
崔姨娘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去！
“姨娘！”凉辰不脸色大变，凄厉一声，扑过去扶起了崔姨娘。
“大胆旋溪，竟敢在朕的面前伤人！”皇帝心疼的看着口吐鲜血的崔姨娘，恨不得上去亲自抚慰，眼中喷火，心中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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