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满在第四天终于提出要回家。
其实他哪有地方可以回去,本来的老房子再过几天就要拆掉,新房子早就在赌桌上输给别人了。他这次回去,不过是要收拾一点衣物搬出来,至于搬到哪里,以后怎么办,再想办法。
方小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坚持要送苏满回去。
苏满拒绝。那里是关过方小泽的地方,对方小泽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愉快的地方,他不想他再去那里。
“可、可是你还没全好……”方小泽急了。
苏满盯着方小泽手上的绷带不说话,方小泽底气有些不足:“那、那至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好不好?”
苏满叹了口气。送他回去,一个绑匪?他不知道方家的人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自己心里是绝对放不下这事的。
苏满坚持要自己坐公车回去,方小泽无可奈何。出门的时候,苏满回望身后的别墅跟花园,拦住亦步亦趋跟过来的方小泽,“到这里就好。”
“啊!”
方小泽闷头走路,没看到苏满已经停住了脚步,一头撞在苏满胸前,慌里慌张抬起头,说了声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苏满开口:“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恩?”方小泽瞪大疑惑的双眼,
“笨蛋。”苏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什么嘛……”方小泽嘟哝着,红着脸伸手拨了拨被揉乱的头发。
冬日的阳光温暖迷人,照得方小泽的黑发闪着微微的光。苏满不自觉伸出手去帮他整理头发,方小泽低着头乖乖让苏满拨弄。整理的动作到最后慢慢变成轻抚。苏满的手指温柔地顺着发丝向下,轻轻触过方小泽紧闭但颤抖个不停的眼皮,划过小小的鼻梁,到达柔软的唇瓣。
方小泽觉得整颗太阳的热量都倾泻到他脸上,以不可思议的温度烧灼他的皮肤。
苏满低头,在那个柔软温暖的唇上轻轻一点。
“那一百万我会还的,虽然会很慢,所以我们还会再见面。”说完这句话,苏满就走了。
而方小泽呆站在原地,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咳咳!”
……
“哼哼!”
……
“方小泽!魂魄归来~~~~”方展附在方小泽的耳朵边大喊,终于震得方小泽回了神。
“你干吗?!”方小泽捂住耳朵嚷道。
“没什么,我在召唤某个被‘吸~~’走的魂魄而已。”方展故意在“吸”字上拉长音。
方小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涨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小心看到而已的嘛!谁叫你们如此的光明正大,在大门口就———”
“方展你到底要干吗?!”
“回来拿你答应给我的东西而已。”方展摊手。
方小泽平静下来:“知道了,进去吧,过一会律师就来了。”
“喂,你不怕我把事情告诉老头子吗?”
方小泽又瞪了他一眼:“彼此彼此罢了。”
“诶,才拿那么点股份就想堵住我的嘴,太小气了吧?”
方小泽气急败坏:“少来了!我的那份虽然少,但是加上去之后你已经跟大哥平起平坐了,你心里都高兴坏了吧?!”
“弟弟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怎么人还是没留住呢?”方展眯起一双狐狸眼睛,说道。
“啊!糟糕!”
本来就顾忌苏满听到他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意见,一直犹犹豫豫不敢说,再加上那个吻冲击性太强,方小泽什么都忘光了,也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
苏满收好口袋里的八块四毛钱,站在楼下仰望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老旧楼房。阳光照不到这儿,备显清冷。一阵寒风吹来,苏满缩缩脖子,上楼去了。
他爸果然不在这儿。
房间里依然是苏满离去那天的模样,撞破的房门在寒风中吱吱呀呀摇晃着。苏满进了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板上一滩已经乌黑的血,那是方小泽的血。
苏满转头不去看它,收拾了仅有的几件衣物,视线环绕一圈,竟再也没有想带走的东西了。
下楼的时候苏满想会不会有一天当他爸心血来潮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是废墟一片,而儿子已经无处可寻了。
人与人的联系有时候竟是如此的脆弱,一推就断。
苏满想起方小泽,唇上似乎还遗留着那种柔软的感觉。
一百万,毕竟也算是一种紧密的联系了。
背上一个破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口袋里只有八块四毛钱跟一百万的债务,苏满转身回望老旧楼房。
何去何从?
“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苏满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肯定语气。苏满回头,看见一张沉稳刚毅的脸,是那天那个抱着方小泽进医院的男人——方家的保镖张杰。
张杰一如那天,身穿一件黑色长外套,眼睛盯着苏满,慢慢打量:“我们需要谈一谈。”
“什么?”苏满诧异。
“先上车吧,这里风大。”男人打开身后的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难道是方家迟来的报复?这个念头在苏满脑子里一闪而过,没引起任何惊慌。苏满点了点头,进了车子。
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不能不承担的后果。
张杰坐到驾驶座上,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递给苏满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小少爷拟定的,你自己看看。”
苏满有些意外,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抬头,更诧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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