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严从病房回来，嘴里唠叨：“奇了怪了，今天收的那个小孩哭个不停，不吃不喝，他妈怎么哄都不行。”
宜仕嘉说：“再这么哭下去不得小命都没了，手术要提前吧？赵主任怎么说？”
贾严皱着眉：“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宜仕嘉也寻思着开口：“赵主任平时就是个逗比，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他又不是老陆，言简意赅。你发现没，老陆现在人近中年越来越唠叨了？”
贾严见办公室里只剩下宜仕嘉，转移话题，“小白呢？她收了病人自个儿倒跑了。”
宜仕嘉靠在椅背上打盹，眼也不睁：“这不是有你在，她回去洗澡了。”
贾严问：“洗澡？她不值班了？请假了？”
宜仕嘉：“没，说一会儿就来。”
贾严摇头：“奇怪的女人。”
宜仕嘉睁开眼，“不奇怪，小白这家伙精着呢，在老陆跟前她天天加班，一旦离了老陆她就迟到早退动不动请假。”
贾严瞥他一眼：“刚才那小孩的手术你上？”
宜仕嘉：“我？”他嘻嘻一笑，“我还是把这个锻炼的机会让给小白吧。小儿先心不是她的强项嘛。”
贾严却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宜仕嘉忙说：“兄弟，这手术我真上不了。”
贾严：“我是说小白，她是不是暗搓搓地跟人搞对象呢？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也瞅着空就跑回去洗澡？”
宜仕嘉回忆着当初的美好，不禁点头：“我那时候啊，早上洗头，晚上冲凉，每天可忙，”忽又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贾严打断：“你还经常嚼口香糖，上手术还嚼着口香糖，因为你老婆当时是手术室护士。为这事老陆没少唠叨你。”
宜仕嘉有点不爽：“你不也爱嚼口香糖，不也被他训过，你……”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瞄一眼贾严山雨欲来的脸色，也就没再往下说，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宜仕嘉才又扯开话题：“不过小白能找谁搞对象去？这儿荒郊野岭，丁朝东又不在，他俩不是官配吗？”
正说着话，桌上白方方的手机不停振动，来电显示“520”。
宜仕嘉吃惊，赶紧拿起手机瞧：“我去，都520了，520是谁？”
贾严“啧”了一声：“520是咱妈，不是，是小白的妈，521是她爸，亲情号码。”
宜仕嘉：“你连这个都知道？”
“以为都像你一样没点眼力劲儿？”贾严，“这黑灯瞎火的，这丫头跑回去洗哪门子的澡？手机也不带，尽让家里操心。”
那边，方华见电话没人接也就收了线，倒是白山有些暗自担心。
白方方从幼儿园开始就没走出过父母的视线，这还是头一遭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
自打她离家以后，日子突然清静下来，白山、方华两口子感觉非常不适应，尤其是方华，失魂落魄担惊受怕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常常梦见自己的女儿还是以往小婴儿的模样在无人照顾的地方哇哇哭泣。可过了几天，二人世界的生活却让这位“老母亲”越过越自在，她一时约朋友短途旅游，一时又约了邻居打麻将，有兴趣了再跳个广场舞，权当白方方已经结婚生孩子脱离原生家庭，而自己辛苦二十来年终于重获自由。
相比方华凡事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性格，白山只能做到表面上春风和煦淡定平静。
这天深夜，方白二人在邻居沈家挑灯搓麻，方华赢得很尽兴。趁沈卫国去做夜宵的功夫，白山去看微信群，发现女儿这两天都没在群里冒头。
白山貌似随意地问了句：“电话打了吗？”
“打了呀，”方华数着钱，“……没人接，是在值班吧，昨天不是说了这几天都有夜班吗？”
白山点头，没多说。
徐慧芬想起来，拿起手机，“也给我家小二打个电话问问。”
沈卫国端了一锅自家包的三鲜大馄饨出来：“别打了，你那儿子是白养了，打十次电话有八次都不接。他就是不想和我们说话。”沈卫国虽然性子急脾气暴躁，但因为老婆常年忙于工作，早已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成为“空巢老人”以后，最喜欢的就是买菜做饭伺候老婆或者招呼朋友邻居来家里聚餐。
徐慧芬有点伤感，“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小时候嘴可甜了，跟在我后面妈妈妈妈地叫特别黏人，他是不想跟你说话，我的电话他还是接的。”她说着仍是把电话拨出去。
方华附和：“是啊是啊，小二以前话挺多的，见了谁都爱打招呼，孩子嘛，长大了都这样，工作忙……”
徐慧芬一时没言语，忽然喜出望外：“接了接了，人家这回可接我电话了。”
白方方抓紧时间回宿舍冲凉洗头，又急匆匆地出门，还没到医院大门口就见沈烈的车已经打着闪停在那儿了，她一路小跑，到跟前却放慢脚步。
西南的夏夜潮湿闷热，白方方一头汗地想：这澡算是白洗了。
路灯下，沈烈正低头讲电话，没瞧见她。
白方方蹑手蹑脚地走到近旁，眼前这人宽肩膀大高个，随便穿件T恤就很帅了。以往看习惯了不觉得，一旦留了意，赏心悦目中平添几分距离感。
她心里又开始琢磨着该怎么跟人打招呼才不显得别扭，同样既不能太热情，也不想太生疏，拍一下肩膀会不会显得太随便了？可是不拍肩膀又能拍哪里？毕竟三角肌不属于生人勿碰的隐私部位，虽然肱二头肌和三头肌被裸露在短袖之外，但那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至于藏在衣服下微隆的胸肌、平坦的腹肌、以及紧致有力的臀大肌……白方方努力说服自己，眼前浮现的不过是一张很常见的男性躯体的解剖图，可是怪就怪在，当她第一天学医第一次看见那种人体肌肉解剖图时，她就觉得很性感。为此，她曾经自豪很有学医的天赋，就像有音乐才能的人随便听到一首歌就能自行演奏出来的那种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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