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白和娜娜到的那一天，上海下起了暴雨。
娜娜戴着一顶兔耳朵的帽子，是刚才在商店里买的。路白走在她身旁，双手撑起一把大伞，娜娜说她不想雨水沾湿了鞋。
“再往哪走？”娜娜随口问。
路白打开手机看了看地图，他知道万象画廊在哪，但不确定现在的位置。
路白拿着手机不停地转方向，伸手指向前方，又朝右扭动手腕“先直走再又拐。不过还有八公里，一个小时肯定走不到。”
娜娜扭头看着路白说“那你还站在干嘛？赶紧找车去呀。”
“又偷车啊？”路白无奈反问。
说完娜娜指向雨落成河的街道“那你去买一辆？而且我们这也不算偷，只是借用一下而已，这车不还在上海，哪里丢得了？只是挪个车位而已。”
路白举手投降。
娜娜顺势接过路白手里的伞“刚才来的路上就有一辆。”然后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
路白把上身的T恤提过头顶，佝着背走进如泼的暴雨中。
“现在下雨，你打开引擎盖点火的时候小心点。”
路白抬手朝娜娜比了个OK手势，难得娜娜关心下他。
“要是打不着火就麻烦了。”娜娜最后补充道。
……
……
夜雨如瀑，整个上海城显得格外沉寂。
他站在高楼之巅，戴着天狗面具，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身上随意披着一件黑色长袍，露出赤裸的胸膛。
他伸手打开落地窗，整个人站在地板的边缘，往前半步就是深渊。夜风吹起长袍猎猎作响，雨水肆意打在他的脸上，浑然无觉，他微微抬头，看着悄然隐去的月亮，仿佛清醒了些。
在他身后站在三个人，两男一女。雨水也同样落在三人脸上，但没有一个人伸手擦拭。
三人的神情都不好看，因为他们各自带来一桩坏消息。
中间的男子身材高大，五官如削，脸上的每一条棱角都清晰可见，不怒自威，赤裸的上身纹着一轮黑色的大日，向四周散发橙红色的光。他微微躬身低下头颅，为了让自己比面前的黑袍男子看起来矮一些。
高大男子右边站着一名少女，刚好落在房间的阴影里，窗外的雨沾湿了长发，但她不敢伸手擦拭。她此刻眉目低垂，长发挡住半边脸颊，却仍然无法遮蔽她深邃的双眸，漆黑的瞳孔好像一座无尽深渊，让人不敢凝视。
左边的白发青年神情最自然，因为相比另外两人，他带来的消息最无关紧要。他身后背着一把弓箭，箭尖涂着殷红的血。
如果路白在场就会立马认出，他就是射杀学长何杉的凶手，也是阻止娜娜拿下裘松良的最后一人。路白对高天原的仇恨，一小半要落在他身上。
“这就是你们带给我的礼物？”黑袍男子看着窗外翻涌着不甘逝去的江水平静说道，他的声音很冷，喉尖仿佛含了块冰。
白发青年最先接话“我那件事尼古拉生气也没用，本来就是他们罗曼诺家族自己的事。”
罗曼诺夫家族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和其他家族的谈判始终定不下来，尼古拉胃口太大，其余六大家族也不肯让步。
长久以来高天原都是罗曼诺夫家族最锋利也最隐蔽的一把刀。
就在一周前黑袍男子接到尼古拉亲自下的任务。这很少见，往常尼古拉和黑袍男子之间都会隔着一两个人。
因为这次的任务实在非同寻常——刺杀聂赫留朵夫，罗曼诺夫家族火枪团的团长。
黑袍男子接下任务没有亲自出手，而是派给白发青年，但是白发青年失手了，准确来说他根本没有出手。
聂赫留朵夫周围始终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尼古拉的堂姐索菲娅。不同于娜娜，白发青年早就知道索菲娅的实力和在罗曼诺夫家族的地位。所以他很清楚如果强行出手自己很可能有去无回。
八大家族本就是亡魂的天敌，就算索菲娅不在，白发青年想刺杀聂赫留朵夫最多也只有三成机会。
白发青年只能原路返回。索菲娅明显听到了风声，这已然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家事。
以白发青年的聪明，当然猜到王将之所以不亲自出手，而是派自己去，就是不想参与他们的家事。
黑袍男子点头，白发青年的失利在他意料之中。
“而且那个尼古拉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白发青年神情不屑，“真当高天原是他的了。”
尼古拉来找黑袍男子的时候，白发青年也在场，对尼古拉自诩的主人姿态，他看着就很不顺眼。
黑袍男子转身看了白发青年一眼，白发青年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周之内，我一定抓到人。”当中身纹大日的魁梧男子主动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极沉极稳，宛若一口晨钟。
高天原不允许出现叛徒，从一而终，中途背弃者，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有一死。
两天前魁梧男子手下出了个逃兵，身份还不低，因为个人失误坏了魁梧男子的整个计划，让一个高天原势在必得的大盗逃出生天。事后他不敢回高天原，直接逃离上海。
黑袍男子看了一眼魁梧男子身上的大日纹身，只说了一句话“别辱没了你的名字。”
魁梧男子低头不语。
剩下的便只剩一个人了，她带来的事最大，也最棘手。
高天原的一个据点被人拔了，罗曼诺夫家族派驻的领事也被人一刀两断，全尸也没留。
当然这些黑袍男子都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个据点的所有关于高天原和八大家族的文件都被拿走了。
这意味着这次出手不过是试探，真正的手段还在后面。
“有没有点头绪？”黑袍男子冷声问左手边的黑瞳少女。
“房间里只有一张土拨鼠面具，应该是凶手有意留下的。”
“土拨鼠面具？”黑袍男子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作为高天原的主人，他知道的显然比面前三人更多。
房间陷入沉寂，还是黑袍男子最先开口“月读，你继续查。如果真是戴土拨鼠面具的人干的，现在真正应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听到这里，黑瞳少女松了一口气。
“王将，上次我和你提过的那个亡魂，和您一样不怕八大家族的血。”白发青年问道。
“天地已乱，越来越多从前不可能的事都将发生。”王将转身望向远方的黑夜，突然电光一闪，划亮整片天幕，也照亮了半边天狗面具。
“要不要我把他抓回来……”
黑袍男子摇头，眼神深邃“我相信有一天他会自己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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