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沉默没有说话。
陈白露也不是没有脾气，冷哼一声说“你问题那么多，还一句话都不肯说，真当我怕你啊？”
娜娜平静地反问“不然呢？”
陈白露脾气也上来了“好，你不说我也不说，我管你怎么知道万象画廊的呢。”
生死的缝隙就要弥合，现在反倒是娜娜有些着急，但她若是主动让步，未免太没面子了。
路白跟在娜娜身边这么久，早已清楚她的脾性，主动上前给双方一个台阶“我曾经在万象画廊工作过。”
本来这不过是句平淡无奇的解释，陈白露听完却吸了一口凉气，问“你说你在万象画廊工作过？”
路白疑惑地点头，他不理解陈白露的反应。
“那你运气真够好的。”陈白露片刻后说出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轮船渐渐驶远，上海沿岸的灯火丁点也落不到船上，加上夜雨，阴云蔽空，不见星月，为了躲避高天原的追踪，除了驾驶舱有点黯淡的光线外，船上再不见半点光亮。
在漆黑的甲板上，陈白露没有发现娜娜和路白脚下都没有影子。
“为什么这么说？”路白本能地感觉在他离开上海的这段时间，万象画廊又发生了什么。
“你一定有段时间没来上海了吧？”陈白露反问。
路白点头。娜娜则不耐烦地说“你可以少说点问句。”
陈白露看着娜娜说“我和你说话了吗？凭什么我得听你的？你算哪根葱？”
娜娜脸色铁青，路白朝她摇头，指了指手表，时间不多了。
“万象画廊是发生了什么吗？”
陈白露看见娜娜脸色铁青却一声不吭，心情好了不少“这几个月你如果在上海就不会这么问了，之前震惊全城的连环谋杀案就发生在万象画廊。”
“连环谋杀案？怎么一点没听说。”路白神情惊讶，按道理这么大的事，他在别处也应该听说才对。
陈白露眼睛一瞥“压下去了呗，刚出来的时候还有媒体报道，不到半天网上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在上海，连环谋杀，那得多大影响，谁敢报道？”
结合陈白露前后的话，路白有些猜到了，但还是朝陈白露投去询问的眼神。
陈白露打算点到为止，本来和这两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顺手利用没有成功，深仇大恨也称不上，回答两个问题也算抵了之前的小恩怨。
见陈白露故意忽视他的眼神，不再开口，路白主动询问“死的都是万象画廊的自己人吗？”
陈白露心想真是不识趣，朝路白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了，再问什么我也不说了。是，万象画廊里的工作人员全都死光了。”
路白震惊，在空中碰到了娜娜的眼神，全死光了？宋问也死了？那找谁报仇。
“哦，不对，有一个人活下来了。”陈白露不慌不忙地补充道。
“谁？”路白追问。
“刚刚说过是最后一个，就是最后一个了。”陈白露看着路白和娜娜笑着说。
“是宋问吧？”路白反问。
陈白露先是感到一丝惊讶，不过路白既然说在万象画廊上过班，知道宋问的名字也不奇怪。
“想套我的话，你还嫩了点。”陈白露死活不再回答。
距离凌晨一点还有不到五分钟，今晚之后，谁也不知道陈白露的船会驶向哪里，再想找到一个这么了解高天原和万象画廊的人可不容易。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无论是对付高天原，还是替路白报仇，都必须知道得更多，这五分钟颇为重要。
娜娜看向路白，脸色不是很好，刚才路白就不该拦下她，现在问出什么了吗？白白浪费了时间。
有时候，钱和暴力能解决很多问题。可惜路白在生者世界的时候路白没什么钱，来到死无葬身之地拳头又不够硬。
路白看着陈白露得意的笑容，还是得按娜娜的道理来，主动让出路来。
最后还得靠娜娜的拳头。
为了节省时间，娜娜这次抽出了腰间了匕首，漆黑的夜色中闪过一道寒光。
陈白露只是看着，便感到一阵凉意，心头拉起一根弦“干嘛？讲不过就动刀子？”
娜娜眼神冰冷，没有了之前的耐心“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你讲道理。而且我说了，你少讲点问句。”
陈白露毕竟是上海滩排得上号的高手，又是个赏金猎人，感知极为敏锐，本能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陈白露看着娜娜手中的匕首，感觉有些眼熟，接着目光移到旁边的路白，还有那只在他肩头酣睡的黑猫，这个画面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能够让陈白露不寒而栗的人不多，至少上海滩没有几个，她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娜娜都不符合。
她到底是谁？如果再给陈白露一点时间，她说不定能够想起几个月前看过的一张悬赏令。但是陈白露来不及继续思索，娜娜的刀就已经逼到了身前。
阴云退去少许，露出一小半月色，娜娜的身影在模糊的月色中若隐若现。
娜娜太快了，让同样以速度见长的陈白露都震惊不已，刚才她果然还有留手。
陈白露只能隐约听见娜娜靠近的声音，她的眼睛已经无法分辨出娜娜的位置，连看都不看不见又如何躲得过？
陈白露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她看不见娜娜的手，却觉得无处不是刀光。此刻她才真正认识到和娜娜的差距。
刚好一步。娜娜比她快整整一步。
高手过招，毫厘之间便是生死一线，何谈一步之遥？
这一步便是鸿沟天堑，她今生也难以迈过。
在这一刻，陈白露终于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那把刀，两个人，和一只黑猫。
她在黑暗中喃喃说了句“原来是你。”然后幽幽叹了口气，尽是无奈。
陈白露懒得反抗了，如果真的是她要杀自己，如何逃得过？
陈白露宁愿现在面对的是那天雨夜里高天原的那位大人物，虽然同样不是对手，但打不过可以跑，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她和娜娜实在太像了，或者说从她第一天做赏金猎人开始，就有意无意地在模仿这位业界楷模，赏金猎人的高山之巅。
娜娜用刀，陈白露也用刀，只不过遗落在了那个雨夜，娜娜以速度见长，她也一样。可是娜娜比她更快。
不出陈白露所料，娜娜没有杀她，她的刀刃抵住她腰间的软骨，用和刀刃一样冰冷的声音说“他问你答，不准说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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