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脸色一变，插上门栓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推了推睡着的蓝翎，“醒一醒。”
蓝翎不情愿地翻一个身，迷茫地睁开眼，就在他睁眼霎那，那条惹人注目的人鱼尾巴自动化成人类的双足。
李铮观察到这种变化，惊讶地叹道：“真奇怪，你睡着的时候会变成人鱼，醒来又会化出双足。”
蓝翎迷糊地揉揉眼，“我才学会化足，控制得不好，过一段日子就不会这样了。”
李铮点点头，将手里的饭团递到他面前，“我给你拿了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蓝翎伸手接过饭团坐起来，左看右看没看出名堂，放在鼻间闻了闻，不确定地抬起头：“铮铮，这个东西能吃么？”
“粥还没好，现在只有这点东西能吃。”
蓝翎当即咬一口，刚嚼两下，又苦着脸吐出来，把手里剩下的饭团还给李铮，一脸委屈道：“……不是肉。”
李铮怔愣片刻，方才想起人鱼都有食肉的嗜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会儿天气好了，我试试打些鱼上来。”
蓝翎眨眨眼道：“我很会捉鱼的，带我一起去。”
李铮笑了笑，从床板上站起来，“走吧，我们先去见见我大哥和嫂子。”
蓝翎甩了甩无力的双腿，声音渐渐泛上哭腔，“不去，脚很疼。”
“你这是刚化足，还没有适应陆地的环境，忍着点疼下地走走也许会好很多。”
“我怕疼。”蓝翎说着打一个颤，一个劲地摇脑袋，干脆一把抱住了床头，满腹委屈地瞪着李铮抗议。
李铮好笑似的摇头，安慰道：“从这里到厨房只有十来步远，很快就走完了。”
蓝翎看了看厨房的位置，又转头望向李铮，泪眼汪汪道：“铮铮，你不能像刚才那样抱着我走么？”
“我不能害了你。”李铮伸手用衣袖擦去他的眼泪，叹道，“陆地不比水里，身体的重量都要靠双腿来支撑，别哭，多练习几次你一定会习惯用脚走路的，我扶着你走，咱们走慢点试试。”
蓝翎犹豫了一下，一会儿抱紧了床板，一会儿又松开，盯着李铮看了很久，终于小幅度地点点头，脚尖蜻蜓戏水般慢慢点在地面，忍痛抬起一只脚，眉头顿时紧锁，牙齿也颤抖起来，重心不稳往前倾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腰身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稳住。
李铮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不动声色地支撑着蓝翎身体的重量，半是搀扶半是抱着他来到厨房。
短短十来步距离，蓝翎走得满头大汗。
两人到达时，赵娘子正好把一盆稀粥端上桌。
李家双亲去世得早，家里只有哥哥李壮和嫂子赵娘子，三口人度日，清贫却也和睦。
李铮扶着蓝翎坐下，朝赵娘子道：“嫂子，他就是蓝翎。”
赵娘子的目光在蓝翎脸上停留片刻，嘴里不冷不热地嗯一声，埋头喝碗里的粥。今年收成不好，家家户户勒紧腰带过活，粥也稀得很，一勺子下去几粒粮食，剩下的全是水，原本可以将昨晚特意剩下的一点儿锅巴放进粥里，怎知却被铮小子拿给了一个陌生人。
李壮打一个哈欠进来，突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漂亮的少年，啊地一声定住了脚步，又一屁股坐在赵娘子旁边的木凳处。
赵娘子注意到自家男人的表情，顿时黑了脸，却强忍着没有发作，阴阳怪气道：“铮小子你也该知道咱家穷，养不起闲人，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他的粮也合该从你嘴里省出来。”
李铮明白她的意思，声音偏低沉，“嫂子放心，我会把属于我的那份食物分给蓝翎一半。”
李壮咕噜喝光一碗粥，指着蓝翎问李铮，“他是谁啊，怎么会在咱们家？”
蓝翎记得不可以开口说话，眨眨眼吱吱两声。
“你兄弟捡回来的呗，”赵娘子扫一眼蓝翎身上十分眼熟的衣服，“我也正想问他，大半夜的在咱们屋子后面哭啥。”
李铮道：“他不会说话。”
赵娘子笑了：“原来是个哑吧。”
李壮一边继续喝粥，一边嘀咕：“长这么好看，倒怪可惜了。”
李铮没有理会，把自己碗里的粥递到蓝翎面前，“你要不要尝尝，可以暂时填一填肚子。”
蓝翎闻了闻稀粥的气味，捏着鼻子一个劲摇头，不明白人类怎么受得了每天吃这些没有丝毫肉味的东西。
探寻地看向四周，蓝翎的视线定格在蹲在角落的阿黄身上。
阿黄似乎察觉到了被什么东西注视，毛发倏地竖起来，狗视眈眈回瞪着蓝翎。
蓝翎摸着肚皮直勾勾地盯着阿黄，口水不自知滴下来。
“……”李铮看一眼阿黄又看向蓝翎，转身问赵娘子，“嫂子，昨天打的鱼还有吗？”
赵娘子头也不抬说：“昨儿下了一天雨，打回来的鱼总共不到半斤，还都是些没长大的毛鱼，你问这干什么？”
李铮静了片刻道：“蓝翎吃不惯粥，我去给他煮点鱼汤。”
“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肯定不是农家人，吃不惯这些饭菜也不怪，那些毛毛鱼卖不了几个钱，给他吃算了！这破粥比水还稀，别说他了，我都吃不下！”李壮说着嫌弃地看一眼碗里的粥，抹了抹嘴道，“对了，记得放点油盐进去，味道好些。”
赵娘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阴着脸离开。
蓝翎疑惑地看着这一家人，不明白赵娘子为何生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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