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今最终还是做了那个决定。他要去找桃子问清楚陶贝的事。
又是一个雪夜，游今把陶贝送回宿舍，陶贝似乎是对他还会留在这里而感到惊讶，在车上的时候看起来比平时局促很多。游今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他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目送着陶贝进楼之后，他调转车头，直接向刺青所在的那条街驶去。
晚上十点，刺青仍旧开着门，游今进去的时候，陈默正在摘墙上的画，而桃子就站在一旁帮他扶着凳子。
听见开门声，桃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慌张地撒开了手。
“今、今哥。”桃子有些紧张地将手背在身后，目光只在游今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就垂到了地板上，但却又很快飘了上去。
游今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用眼神询问陈默，陈默拿着画从凳子上下来，无辜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教的。”
游今没有理会这个称呼，他还有正事要做。“现在有事要忙吗？”他问陈默。
陈默摇摇头。
“我想问她一些事。”
陈默又点点头，对桃子说：“你可以先回去了。”
桃子看看陈默，又看看游今。她大概猜到了游今找她的理由，反正除了问陶贝的事之外，游今大概也不会再在意关于她这个罪人的什么事。比如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工作得怎么样之类的。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跟着游今离开了刺青。
雪下得很大，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成了两人路上唯一存在的声响。她走在游今后面，能看到游今抽烟的动作，还有在空气中飘散的灰白色烟雾。游今很高，她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后脑。她是比陶贝矮几厘米的，陶贝看向他的时候，也需要这样费力地仰头吗？还是说游今会贴心地低下头与他对视呢？
无论如何，她好像都没有什么资格去猜。
于是她低下头去，眨了眨眼睛，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了冰水。
游今带她去了一家咖啡厅。暖色的装潢，优雅的乐声，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静谧而温暖，但她却觉得自己与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我想知道陶贝初中的事。”游今没有问她需要什么，直接点了两杯拿铁。
他开门见山的态度让桃子更加紧张起来，她猜得没错，也在路上组织了很多语言，但当真正坐在游今对面被他那双眼注视的时候，那些已经准备好的话却都胆怯地躲了起来。
她握着双手，手指在皮肤上来回摩挲。
“我想听实话。知道多少说多少。”游今沉声说。他的声线令桃子打了个寒颤。
“……”
咖啡上得很快，桃子紧紧握住杯子，咽了咽口水。
“我们是同班同学。”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我们不是很熟。”
“从……初一开始说吗？初一的时候，因为他很……很像女生的长相，所以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了，那些男生……你应该知道的，他们根本没有良心。”
说到这里，她似乎再难继续讲述接下来的事，她喝了一口咖啡来缓解，但却苦得几乎落了泪。
“我们学校很乱，他们每天就只会欺负人。他们把他……”她缓过神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着。
在她所讲的那些事中，陶贝还没有像现在这般麻木，他会逃跑，也会反抗，可那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令施暴者变本加厉。
游今静静地听着，在桃子缓慢且毫无逻辑的讲述中，他的思绪仿佛钻进了她的记忆里，跟着她进入了那所地狱般的学校。借着她的眼睛和耳朵，他似乎看到了陶贝所经受的一切，也似乎听到了陶贝的呼救、求饶以及哭泣。
……
“你又不是男的，去什么男厕所啊，去女厕所啊！”
“来来来我们带你去！”
一群人将陶贝拽到了女厕所门口，其中一人将他一脚踢了进去。女生们吓得匆忙而逃，只剩他一个跪在又脏又冷的水泥地面上，他深深地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任何人。
那些人进来了，他们把他提起来，推到了隔间里。
“就在这吧，让我们好好看看。”
裤子被人扒下了，紧接着内裤也被扯下。
他蹲在那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笑声持续了很久，等他听不到笑声了，眼前门被猛地关上，他去推，可是推不动。透过缝隙，他看到门外抵着一根拖把。而在拖把旁边的，是他被脱下的衣服。
……
“呃！”
头骨磕在黑板上，疼得陶贝叫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又掐上了他的脖子，将他牢牢地禁锢住。
“咱们贝贝头发长了，该剪剪了。”
柔软的黑发在他眼前落下，细碎的发丝扎到了他的眼球，他反射性地闭上了眼，却将那根碎发留在了眼里。疼痒难耐，他想伸出手去揉揉眼睛，但手腕却被另一个人用力地钳住，并且那只手还在不断地收紧，他觉得他的手腕快要断了。
他睁不开眼，尚存的听觉就异常敏锐起来。
“嘎吱”、“嘎吱”。
“哈哈哈……”
“嘎吱”、嘎吱“。
“这边还有！”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
“呦，贝贝带的什么早饭啊。”
一个人抢过陶贝的包子，咬了一大口，然后又嫌弃地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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