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可良站在卧室门前，并不低头，只是半睁着眼看着面前的小孩。
对，小孩。在他的眼里，这种个头、长相、行事方法的统统都是小孩。对小孩，他早已有一套验证有效的教育方法，可以让对方很快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其实对方会成长成什么样他并不关心，他只是要把别人的人生掌控在手里。
他之前已经见过这个瘦弱的小男孩，虽然只是那么匆匆的一面，但久经情场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一定和游今有特殊的关系。
游今的每一段恋情他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那些男女朋友不过是游今排遣寂寞的“玩物”，但是这次——游可良眯起眼，借着外面斜照进卧室的光望了望游今，看见了他旁边的另一个枕头。
——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然后略微弯**子对陶贝小声说：“吵醒他，可就不好了。”
陶贝梗着脖子，几乎不敢呼吸。游可良和游今长得很像，但前者看起来似乎要凶上几十倍，光是被那双眼睛盯着，陶贝就失去了开口说话的勇气。
意料之中的反应。游可良展开眉眼，绕过他去关上了房门。等他转过身来时，陶贝已经站在几步外的地方，警惕地盯着他。
“你是小今的男朋友？”游可良问。
小今。陶贝不喜欢这个像乳名一样的称呼，这个名字把游今成长路上经受的痛苦全部抹消了，好像他还像孩子一样天真、幸福。
“嗯。”他下意识抓起衣角，应道。
游可良点点头：“嗯——跟以前的不太一样。”他一边走向沙发，一边用很缓慢的语速说：“个子太小，身材也不出彩。”
陶贝揪着衣角向后退了两步。游可良稍微偏头往后瞥了一眼，翘起了嘴角。接着，他又背过身去说：“身上的疤也很难看。”
“……”陶贝立刻低下头，双臂交叉着想要挡住胳膊上的疤。
“应该也没什么钱吧？小今打给了一个叫‘陶锋’的人八万块，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陶贝？那个人是你父亲，嗯？”
来不及想游可良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会知道游今的钱款去向，陶贝所能听到的只有“八万块”这三个字。他猛然抬头，急往前跑了几步，直冲到了游可良面前：“什么？！八……”
他一直以为，那五千块是像工资一样每个月按时被打到陶锋卡里，但游今从没告诉过他，那些钱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给出去的。八万块，除以五千就是16个月，游今是5月份开始的这笔“交易”，如果是一次性付清的话，就是说他的“自由”是被一次性买到了2016年的9月份，正好是高考暑假结束的日子。
为什么？虽然这种形式也没有问题，但……游今为什么要这样？
他想不明白，他只知道他让游今花了很多钱，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多得多。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愧疚感和负罪感汹涌而来，他大脑一片空白，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似乎连体温都在一点点消失。
“嗯？他没告诉你？”游可良故作惊讶，眼底却尽是捕猎成功的意味。“他的消费记录里，还有很多以前从来没出现的东西。裙子和遮瑕膏，这也是给你的？还有银庄的订单……呵，难不成他还给你做了戒指？”说着，游可良抬眼瞧了瞧陶贝，目光落在了陶贝脖颈上挂着的银色项链。“哦？错了，原来是项链啊。”
游可良的声音低沉到像在深海徘徊的幽灵，语速又极其缓慢，好像每一个字都是经过锻造的尖刀，一寸一寸地扎进了陶贝的血肉里。
陶贝不知道那条项链是银的，他以为只是像外面小摊上卖的那种塑料。他有很多个“以为”，现在看起来好像都变得很可笑，他那些无知的“以为”根本配不上游今付出的万分之一。
游可良欣赏了一会儿他这惨白的脸色，满意地靠在了沙发上，用下巴指了指对面：“坐下。”
于是陶贝坐下了，像被这两个字生生按在了沙发上一样紧张。
“每年的今天，小今都会出门。”游可良说，“你知道吗？”
起初的勇气已经被打击得支离破碎，陶贝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像个木偶一样任游可良操控。他机械地点点头，甚至不敢与游可良对视。游可良沉默了几秒，沉声说：“你也去了。”
陶贝再次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被这句话激起了一股负罪感。
“说话。”游可良说。
“……是的。”陶贝屏住呼吸，答道。
“知道他有多爱他姐姐吗？”
“知、知道。”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游可良哼笑了一声：“知道？说说看。”
陶贝咽了咽口水，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他……他给姐姐买花，把姐姐当妈妈……他、他很爱姐姐。”
游可良听了，挑了挑眉。“看来他什么都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原来你和以前那些也没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陶贝竟然没有底气去反驳这句话。他知道游今是真的喜欢他，可他的确也配不上游今的喜欢。要说和游今的前任没有区别那更不对，因为他就像游可良说的那样，不管是身材、长相、家境、性格，和别人比起来都差得太多了，“没区别”这个词与其说是在嫌弃他，倒不如说是抬举他更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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