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偷偷摸摸往山谷中心赶。
离那片湖泊越近,雾气越浓。但这不是像南辽拓身上的湿润窒息,而是干净清爽的。
像,卫儿一样。
“卫儿?”悯溪睁大眼,啥也看不见。
有人拉住她的衣袖:“在你旁边。”
悯溪反手也握住她:“你怎么不拉我。”
“你没说。”
卫儿的视力要比悯溪还要好。可以从眼罩中看清外物,也能轻易透过雾气看见路。
卫儿:“到了。”
悯溪想在下水前做做热身,卫儿还拉着她不放手。
“你怎么不松开我?”
“你没说。”
“我要是不开口,你就要一直拉下去?”
悯溪虽看不见,但也猜到卫儿一定点了头。
悯溪又忍不住问:“前几天,你骂我的词,是从哪学的啊?”
“我看到你的记忆。王大哥经常这么说啊。”
“……”悯溪突然体会到顷焉要打发他走的原因了。
两人热完身,喊着口号、闭着眼一同扎进水里。
谁也不知道水下是什么。没有一本画本敢想象柒晓的地盘。
两人头磕在地上。
悯溪迷茫着直起身,才发现自己和卫儿正跪在一座大殿里,方才应该是磕了个头。
大殿如何金碧辉煌,如何奢华精致,是不用提了,只是那大柱上雕刻的,不是龙,是凤凰。
这……这殿内极其宽广,上好的地毯一路铺过来,应该是议政殿。龙象征男子之阳,向来只有它有资格被雕刻在这种地方。
悯溪正对着柱子发呆,前方有人说话了。
“朕看你们诚心,便恩准你们成为本城人,改文牒,置宅院。”
这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整座大殿。但这是个女声。
悯溪愣愣看着前面的人影。
女子!
这这这!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当政的先例啊!这还真是天下大乱啊。
“姑娘,你是不是应该谢恩了啊?”
立侍在女君身边,太监装扮的人提醒悯溪。
她……也是个女的。
悯溪太过震惊,还是卫儿按着她的头,给女君谢了恩。
一路上,有再多山精鬼魅,悯溪都没慌过,就当是体验一下画本的感觉。
可是她从来被教导女子是依附于父亲和丈夫的,她一生最荣耀的时候,就是得宠;最凄凉的时候,就是失宠。若是她能拿到家族姓氏,那可是要被记载在册,当成榜样学习的!
冠蓉为了母家放弃灵魂,珉祺为了母家铤而走险,无论她们再这么勇敢,都没有一个女子生而独立,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啊。
二人被引导着出宫,一路上所见众人都是女子。
悯溪忍不住:“抱歉,你们这里有男子吗?”
引导的姑姑脸色一凛:“姑娘放心,那种孽障怎么能有!虽然他们一直想攻陷我城,但就是痴心妄想!”
一路上,姑姑与所见众人打招呼,都是和和气气。
姑姑一直把她们送到马车前,递给她们一把钥匙:“姑娘既已成了本城人,君上已经给你们置好了宅院,其中有六十两银钱,也够你们支撑上一个月了。在这里,只有你们努力,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
姑姑还说今晚有给她们准备的欢迎仪式。
悯溪是被推进马车的。
她目前的经验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状况。
赶车的自然也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比卫儿还要小一点,带着斗笠,赶马时的声音脆脆的。
女孩突然道:“小姐姐,我好羡慕你们啊,都成亲了。我这个年纪,还要等好多年才能娶上心上人。”
悯溪奇了,莫不是这城中的人都和卫儿一样,能看到人的过去?
“你如何知道我成亲了?”
小女孩儿大笑:“您身边不就是嘛!”
“……”
悯溪再一次短路。明明双姝相爱是禁忌,诓论成亲。当初,延婧被偷偷解决掉,顷焉也是靠着男子身份才和自己得偿夙愿,就连统月也想阻止过。
卫儿很认真:“我们没成亲。”
“嗯?”马车突然停下,女孩一把掀起帘子,气鼓鼓的看车内两人,“你们可别搞什么幺蛾子!我们城可是一妻一妻制!”
卫儿及时止损,露出无辜的笑:“我们刚订亲。”
一直到刚才,卫都是垂着眼,现在女孩才看清她的双瞳。悯溪要挡着已经来不及了。
“啊!”女孩尖叫起来。
两人暗自绷紧肌肉,一身戒备。
“你的眼睛好好看啊!是怎么弄出来的呢?我也想要!”
悯溪突然想逗逗她,也睁开一直半眯着的眸:“那我呢?”
红光似火,还在波动。
女孩重新开始赶车,开心得哼着小曲儿:“我要让她们都知道!我载了两位神明呢!”
从下车到走近宅院的几步间,见到的人无不夸赞二人的眼睛。
她们喜欢美,她们不吝啬于赞叹美。似乎什么样的东西在她们眼里都能变得有趣。
卫儿正打扫庭院,一连进来一串人,抱着大白菜,拎着两只鸡,还有挎着鸡蛋的。
她们服饰不一,挨个把东西放下。
居然连穿着矜贵的妇人情愿来这小小庭院。
妇人似是看出悯溪所想,笑:“小妹妹,你才刚来。我们这里,贫富都是靠双手挣得,连我们的女君都是大家选出来的。所以贫富间没什么分别。”
二人把众人一波一波送走,她们留下的东西估计够二人吃上几个月了。
悯溪觉得嘴角有点僵,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笑。
真好。这里真好。
悯溪第一次不是以被喊打喊杀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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