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血的剑
1.黑魂灵
熄是在山头狂欢中得知茫军已经顺利走出迷谷的消息的。起初,他根本不相信,将那个报告这一消息的城防将军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胡说八道!”他大声咆哮,吓得那个城防将军浑身哆嗦。“呸!”他往城防将军的脚下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去参加正处在高潮之中的狂欢去了。
他从地狱带来了一种叫作“黑魂灵”的舞蹈。
这是地狱里的一种最豪华也是最美的舞蹈,只有在盛大的节日,才会跳这一舞蹈。
那时,黑幽幽的大厅里,到处点着以上等的动物油脂作为燃料的油灯,空气里飘散着的香料味与腐烂的气息混杂在一起,那气味使每一颗魂灵都感到迷醉。与之相配的音乐,仿佛是从狭长的石缝里吹来的远风,有时尖鸣,有时呜咽,有时像从枯黄的草尖上吹过。
舞蹈的动作极其考究,有成百上千个节奏与动作,或似野猫蹑手蹑脚犹疑不前,或似月桂树下的蝙蝠轻盈飞翔于蓝色的月光之下,或似乌蛇潜游于草丛之中,或似猛兽正从黑色的山冈上俯冲而下,忽起忽落,忽扬忽抑,忽徐忽疾,忽狰狞忽妩媚,千姿百态,但都朝着一个“轻”字,一个“飘”字。
一颗颗黑色的魂灵,犹如天空中无数的落叶旋转于一股忽强忽弱的旋风里。
这是千年之舞,是舞中之舞,熄要求他的全部将士们必须学会这一舞蹈,因为只有这样的舞蹈才能使他领略到盛大节日的快意,并且能让他回忆起远去的地狱生活——那里的生活刻骨铭心。
为了逼真地营造地狱的氛围,他让军需机构为他的将士们每人发放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到时都必须穿上。
熄拖着瘸腿,不厌其烦地将这种舞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传授给全部熄军。
他的瘸腿,使这一舞蹈变得更加的怪异与迷人。
舞起时,风都是黑的。
现在,白云萦绕的山头上,这一舞蹈正在进行之中。
高潮迭起,黑色的旋涡在旋转,而旋转的中央是熄。熄举着那把已经收起的黑伞,有节奏地挥舞着。
那个前来报告消息的城防将军,哭丧着脸站在旋涡之外。他的城是在拂晓时被攻破的,他是从死人堆里得以逃脱的,现在身上的血迹还未干透。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可大王他居然不肯相信。
有一刻,这个城防将军被这舞蹈所感染,居然也觉得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甚至跃跃欲试,想加入这个舞蹈。但当他举起双手,看到那上面沾满鲜血时,他又回到了亡城的惨相之中。他望着旋涡中央的熄,在心中不断地呼喊着:“王啊!王啊!他们还在一路高歌,向东进军呢!”
熄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城防将军。
城防将军看到了熄向他投过来的目光,突然大叫了一声:“大王!……”
那黑色旋涡顿时凝固在了山头上。
熄很不高兴,将黑伞当拐杖拄着,朝城防将军一步一步走过来。
当熄走近时,城防将军走上前去,扑通跪在了地上:“大王,我的城……”
“是谁?!”
“茫军!”
熄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走到悬崖边,低头看了看寂静的山谷——山谷太深,只见烟岚四起,却不见谷底。他转回身来,又用怀疑的目光看看城防将军。
“确确实实是茫军,他们一路向东去了!”
熄将手中的黑伞交给橘营的女孩儿们,骑上马下山去了——他要到峡谷去。那些正在跳“黑魂灵”的将士,都来不及换下一身的黑衣,慌忙地跟着他离开了山头。一条黑色的队伍,犹如丧葬的队伍,蜿蜒几里地,往峡谷流去。
熄看到的谷底,山溪潺潺,草木安静,除了少数几具茫军的尸体和一些遗落的铁锅和武器之类,峡谷还是峡谷。
熄仰望天空,气流中几只鹰定定地停在天上。
熄感到迷惑,迷惑之后就是一股严重的挫败感,随即便是狂怒。他鞭打着马,在峡谷里跑动着,并大声地骂着,但谁也没有听清他究竟骂了些什么。后来,他又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跑了回来。他侧下身子,望着那个城防将军:“知道他们是怎样走出这峡谷的吗?”
“听说是一群羊领着茫军走出峡谷的。”
“一群羊?”
“是一个女孩儿赶着羊群走进这峡谷的。”
“一个女孩儿?”
“一个女孩儿。”
熄朝峡谷的那头望了一阵,然后望着城防将军,对手下人说道:“你们将这位将军留在峡谷吧!”
城防将军跪在地上,脑袋不住地撞击地面:“大王!大王!……”
熄仰头看着天空,问道:“刚才那几只鹰怎么不见了?”
2.解救
走出迷谷的茫军,稍作休整,就一直不停地向东挺进。
这天早晨,正在行军中的茫军得到了一个报告:瑶被一伙跟踪的熄军捉走了!
茫听罢,十分惊愕,很长时间,他怔怔地骑在马上,那马跟随着队伍,笃笃地往前走,马背上的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一段枯木。
柯走过来,叫了一声:“大王!”
茫一惊,张着嘴望着柯。
柯安慰道:“我已派人去营救她了。”
茫的身体在马背上抖索起来,突然他高叫起来:“你们救不了她!”说完,他双腿一敲马的腹部,跟着又是一鞭子,那马前蹄高举,一声长嘶,随即四蹄开花,顺着一条久已没有足迹的斜道,飞也似的去了,只把滚滚尘烟留在了茫军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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