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钗下了马车,穿过花木茂美的前院,到了教坊别苑后院。
日头一出,天空的阴霾散去,空气清新,令人神清气爽。
院内栽种着几株杏树,枝丫上缀满了层层叠叠的杏花,娇艳鲜妍,香气馥郁。那花开得热闹,一朵朵凑拢在一起,让人心中莫名欢悦。
自从经历了昨夜之事,长钗心中沉甸甸总好似压了什么,此刻望着满树杏花终于舒了口气。
虞连环凝立在杏树下,自袖中掏出筚篥,放在唇边。长钗以为自己今日有幸能再次听到他吹筚篥,不料,他却不正经吹曲子,而是断断续续吹了几个音。
这音色说不上难听,却也绝不动听,而且每一个音似一记刀风,充满了酷烈的肃杀之意。
他头顶枝丫上开得正艳的杏花不知为何悄无声息地坠落,片片花瓣纷纷扬扬,宛若下了一场杏花雨。
长钗眼波流转,此刻明明无风,其他树上的花依然在安然盛放。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些花是被筚篥音中的劲气所摧。
也就是说虞连环是有武功的,这是内力。他将内力灌入筚篥音风中,杀花不用刀。
长钗想起昨夜自己身上那股奇怪的气力,莫非也是内力?
她快步向前,正待开口询问,桑柔自屋内走出,看到她去而复返,惊讶地问道:“温娘子,可还有事?莫不是落了什么东西?”
长钗说道:“我的花钗落下了,应是换衣服时放在床榻上了。”
“你稍等,我去看看。”
桑柔去了长钗暂居的屋中,长钗立在阶下候着,瞥了一眼虞连环,见他静立在杏树下,也不知在想什么,连眼风都没扫她一下。
院内只有他们两人,长钗觉得不说话有些尴尬,毕竟人家救了她命,便厚着脸皮打招呼:“虞殿使……”
话没说完,虞连环却一转身入了会客室。
长钗挑了挑眉,看来他懒得与她寒暄了。她自我安慰,他不理她也好,总比让她听他的冷言冷语要好。
桑柔很快捧着匣子出来,递给长钗,疑惑地问:“这花钗为何不簪在发髻上,却要贴身收着,莫非是禹王殿下所赠,舍不得戴?”
长钗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嫣然笑道:“原是要戴的,的确有些舍不得,便收了起来。”
“我觉得与温娘子挺投缘的,日后得闲了可以到教坊去找我。”桑柔悠然说道。
桑柔为人和气,待人真诚,说话又动听,长钗也很喜欢她。见她邀请自己,问道:“我可以去教坊吗?只怕虞殿使不会同意吧。”
长钗还记得,上次在宫中,她与绿芜去内教坊被虞连环赶了出来。
桑柔抿唇笑道:“你是去教坊找我,又不是去找他,怎么不能去。”
长钗欣然答应。
桑柔目送长钗走远,斜靠在门边问虞连环:“殿使,这杏花开得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辣手摧花,没得吓坏了温娘子。”
虞连环扫了她一眼,手中筚篥轻轻叩击掌心,淡然一笑:“人家可没你想得那般胆小,昨夜几乎丧命都没见她怕。”
昨夜里她虽狼狈,但却瞧得出并没有多么惧怕,求他相助时也是不卑不亢。
“你为何邀她去教坊?”虞连环眯眼问道。
桑柔干脆地说道:“还不是为了殿使你,你不是对她很有兴趣吗?还让青盏到宁州去打探她的消息,我让她来教坊岂不正好可以试探她。”
虞连环不置可否,没言语。
桑柔轻叹一声:“温家小娘子挺好一个人,原以为她会在此多住几日,岂料禹王竟然巴巴地过来接。我瞧着禹王对她有点意思,她对禹王似乎也有意,若非那花钗是禹王送的,想必她也不会回去取。京中传言,禹王还惦记着聂家小娘子,看来不属实。”
虞连环猛然抬头,淡然无波的眸底倏然变得肃冷。
桑柔早已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但看到他沉冷如冰的目光,还是惊了一跳。
她早就知悉他和禹王有些不对付,每次提到禹王他便这副样子,实在想不通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如何结仇的,如今看来,莫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难为他方才还和禹王笑语寒暄,当真令人钦佩。
她陪着笑说道:“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飞也似地逃了。
***
长钗出了教坊别苑大门,正要上马车,婢女说道:“温娘子,殿下让你到他的马车上,说有事要与娘子商量。
禹王的马车车厢很大,李行简斜靠在座榻上,看到她进来,淡淡问道:“怎么样,花钗找到了?”
语气客气疏离,不再似方才那般刻意亲密。如此甚好,似方才那般,倒真让她无法适应。
长钗展颜一笑:“找到了。殿下找我来,是想问昨夜的事吧?”
李行简轻轻皱眉,扫了眼她苍白如雪的脸:“昨夜你一定受了惊吓吧?回去让方大夫开些安神汤。”
长钗说好,若是一般女子,经了昨夜那样的事,只怕几夜都无法安眠了。她自然也受了惊吓,但却不是怕,而是因为见识了陌生的自己。
“薛容和郭芸娘都晕过去了,没看到是谁救的你们,你可看到了?”李行简问道。
长钗摇摇头,静静望着李行简,缓缓说道:“薛娘子的马车翻了,郭娘子又被拍晕了,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吓得晕了过去,若不是虞殿使恰巧路过,我只怕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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