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微微一笑：“你到马车上候着吧。”
他命令聚在门前的行人散了，侍卫们自然好说，没人敢出去乱说。围观的行人有些不好打发，关山月亲自解释教坊使只是救了长钗一命，并没有其他关系，让他们莫要乱说，坏了人家小娘子的名节。
***
长钗被虞连环拽着，飞快入了教坊。
正是天将黑不黑之时，教坊内青砖甬路两侧挂了灯笼，在暗夜里散发着朦胧亮光。
不时有教坊伶人自院内走过，看到虞连环和长钗，皆是一脸不可思议，都默默朝着虞连环施礼，便迅速逃开了。
他一直拽着她沿着回廊到了教坊一处偏僻的屋角，甩开了她的手腕。
长钗四处望了望，这里光线有些黯淡。脚下一片花丛，空气里花香浮动。几棵垂柳被风吹动，在她身畔留下逶迤的暗影。倘若在白日，花开冶艳，柳枝轻摇浅摆，自是好景致。但在夜里，便有些吓人了。
长钗靠在柳树干上，手中把玩着柳条，浅浅笑道：“怎么？我这是得罪了虞殿使吗？你带我到这里，莫不是要杀了我？”
虞连环懒懒一笑：“你晓得我常年在宫中走动吧？”
长钗点头，不知他为何转了话题。
“皇宫里多的是绝色美人，她们梳云鬟、描冶妆，着轻软衣衫，身姿娇软，走路时袅袅娜娜，看人时眼波流溢，眼睛里就好像有钩子能勾人。”虞连环上前两步，低低说道。
长钗正在把玩柳条的手一顿，晓得虞连环又要说难听话了，果然，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地一笑：“你呢？身姿虽然也娇软，但走起路来不够袅娜，至于你的眼睛，里面似乎缺少钩子啊。”
在他看来，长钗那双剪水双眸里没有妖娆，有的只是秋水般的明澈。
就这样，也想勾他？
“说吧，你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节，是为了什么？”虞连环问道。
这番话长钗无可反驳，她自然及不上皇宫中那些女人，但她有些受不了虞连环的语气。她咬了咬牙，朝着他欺近两步，嫣然一笑。
夜色阑珊，远处灯笼的亮光越过柳枝千回百绕映在她脸上，映亮她半边明媚绝丽的脸。白净的脸上，一双眼黑而清，闪耀着灼人的亮光。
“我就是喜欢你啊。”长钗有些委屈地脱口说道。
这告白说得其实不算违心。
她喜欢听他吹筚篥，纵然他并不喜欢让她听到；她喜欢他的嗓音，纵然他那美妙的嗓音往往说得都是戳她心肝的话；她也喜欢他这张脸，纵然他从来对她都是面寒如冰。
如此说起来，她也算是喜欢他这个人了。
虞连环不动声色退了一步。
她离他有些近，那些花香好似沁入到了她骨子里，让原本清绝的她在夜色中有些撩人。
他低低哼笑了一声，他的嗓音本就动人，犹如山巅冰湖般纯净。这声哼笑却充满了淡淡的嘲讽，长钗听得出来。
他颇有些为难地说道：“怎么办呢，温娘子，丽京城喜欢虞某的小娘子实在太多，只怕自教坊都要排到西江池了。我劝温娘子还是莫要喜欢我，不然伤心伤身，还要怪罪到虞某头上。”
这样的反应其实在长钗意料之中。
但她一个小娘子，当面说喜欢一个郎君，却被人毫不留情地拒了，其实还是有些伤感的。然而她也知伤感不会让虞连环心软。
“喜欢你是我的事，伤心伤情也是我的事，自然不会怪罪虞殿使。”
她沉默了一瞬，忽然眨了眨眼，上前拽住虞连环的袖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知喜欢虞殿使的人很多，要不然，虞殿使容我插个队吧？”
虞连环浑然没料到她如此反应，蹙了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插个队？
正常的小娘子，当面告白被拒了，难道不该伤心难过吗，她居然要插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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