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岁晚青山路,白首期同归
“戚思?!”
戚思倚着凭几对着琴台面着雕窗,几乎是背着帘子,大小玉石珠串的挂帘端的是若隐若现,肖黯靠个轮廓模糊的背影一下也辨不出是谁来。
肖黯这小爷已是蓄了一肚子气,要是往常,他其实也不至于砸上楼,今儿这么放肆是因顾均在场,怕扫了顾均的兴受到迁怒,剩下还杂了一份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别扭,这帘后人听到他的名号居然还敢在这占着美人听曲,十分的不识抬举。
结果哪知这人一撩帘,出来的居然是戚思?
“肖二公子,好久不见。”戚思掂着杯子走到肖黯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脸见鬼样。
“你怎么在这?”肖黯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说句话出来,却是不痛不痒的照旧弥漫着尴尬,肖黯内心默默吐槽自己,来这雁阁不就是为了风花雪月,明摆着他都在这儿听曲了,自己真是没话找话。
“早说是你,不至于…”肖黯看着戚思仍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接话,便自己又干巴巴的接了一句,反倒是弄得自己更没了话说。
砸了自家的雁阁,戚思便存了心的要肖二公子难堪,晾了他几句,也觉得差不多了。
“先前在野城雁阁便听说了朱砂姑娘一曲难求,今日好不容易约到朱砂姑娘,不曾知道今儿肖二公子也约了朱砂姑娘,是我戚某鲁莽失了礼数,给肖二公子赔不是。”
一旁的朱砂适时接过戚思手上的酒杯,拎过丽莉手捧托盘上的酒壶满上酒后,递到了戚思手里,戚思转手塞进了肖黯的手里,自己又接过朱砂新倒的小杯,仰头饮尽后,倒转杯底示意。
肖黯糊里糊涂的喝了塞过来的酒,心下觉得此景如此的似曾相识,仿佛才经历过一般。
“肖二公子,我们在下面等了你大半天了,你寻到朱砂姑娘了吗?”依旧未见人先闻声,是铁打的黄齐的招牌。
肖黯一听声便有些慌乱的回过头,连走到门口的步伐都乱了一拍。
这声音戚思太熟了,熟到几乎要形成条件反射,仿佛是按中了某个机关,立马扯着在宫中伴读的回忆里蜂拥而至。
那些年挑灯至夜半,替被太傅罚抄书的顾均抄的那一叠一叠的宣纸。
被这两人拐着偷偷出宫,结果还没从藏书阁的西墙翻下去,就被路过的太子顾灵一手一个提着领子,丢了回去,罚抄的翻倍。
还有秋猎,这群世家公子耐不住墨守成规的围猎,非要离了营地冒险,半大小子胆子大的上天入海,他太安静反倒是显得异常格格不入,便被顾均和黄齐两人撺掇着上树下河好不狼狈。
这些往事碎片,一时间竟堵得戚思心头有些难受,忍不住伸手使了点劲揉眉心。
“哟!是戚小公子啊!”黄齐站在门前停住脚步。
“黄大人。”戚思刚回京都被顾均召入宫的时候,在未央宫门前遇到过他,当时两人也只是隔了长梯,左右遥遥的行了个礼就各自匆匆离开了,后来宫中归还戚府老宅,黄齐也送了礼单和拜帖,只不过都一概被戚思推了。
“难怪你不接拜帖啊。”黄齐把手中的扇子摇的生风,一脸促狭的笑意。
“戚府废弃已久现在都仍在修葺,不便邀客,待府中的曲廊荷池弄好,自会邀约京都的各位名士一聚。”
“以后的事以后说,今儿赶巧在这遇到,一起多喝几杯便是,你说是吧,二爷?”黄齐一把合上扇面,然后侧身让开了背后的人。
看到来人,戚思一瞬想通了肖黯今儿的勇气来源。
顾均一身天青色,没有了那日在宫中的压迫感,戚思避开了顾均的眼神,便把视线落在他墨蓝色刺绣腰带素面青玉带钩上。
顾均负手走了进来。
“二爷。”戚思脑子转的飞快,跟着黄齐的叫法,叫了一声。
杨妈在花楼里混了太久,立马从戚思秒变的态度上,极具眼色的明白了几分眼前的局势,便走到几人中间。
“几位爷既然都是相识,今日是雁阁招待不周,今日几位爷在雁阁的酒水雁阁送!几位爷,这朱砂姑娘的琴室小,咱们去楼下那间带水榭的月华屋。”杨妈知道这屋子不能久留,便转了心思把这几位爷请下楼。
“丽莉你把朱砂姑娘的琴抱下去,朱砂!”
杨妈身边的翠环和丽莉赶紧撩了帘进了琴室,抱琴移炉,杨妈趁机朝朱砂使了个眼色。
“几位爷,楼下请。”
月华屋里琴音茶香缭绕的难舍难分,粉红衣衫的花娘拎着玲珑酒壶调笑着给黄齐添酒,肖黯就着怀中白玉小葱指尖吃水果,水榭小台上的朱砂一袭浅蓝纱衣抚琴《相思曲》,可另一侧两人的气氛却是诡异的凝结着,花娘连添酒都不敢往两位身边凑。
戚思心中转了千百种猜测,为何顾均突然出现在雁阁,捧着茶杯低垂着眸子细想近日雁阁的动作,不可能引起朝中的关注,即使是引起朝中注意也应该是六部来查,他猜不透顾均的出现。
而顾均则是满腹疑惑,戚思在说朱砂姑娘一曲难求时他已和黄齐站在了门外,听完了里面的对话,这戚思看着真是来听曲的,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顾均借着凭几,单手撑着脸斜倚着,侧过视线放在捧着茶杯安安静静坐着的戚思身上,他没有依着凭几,倒是坐的端端正正,杯中的茶热气腾起,有些模糊了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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