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等两人在床上歇够了，收拾好彼此后托着痕迹斑斑的被褥去院内清洗，最后拉了条绳子挂了满后院的东西，阳光这么铺洒在整个院内之时，突然就让所有风雨飘摇的时光都变得缱绻温柔了起来。
张易光着膀子坐在屋前一矮凳上舒舒服服地看着天上白云飘荡来去，身后传来慎言缓步走近的脚步声，他似是拿着个木盆收拾着从昨夜到刚才二人弄乱的衣物准备去洗。
张易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在慎言回头垂眼看他之时，他温着嗓子问了声：“阿言，你难受吗？”
慎言一双眼睛眼角还微泛着红，听见到他问话后蹙眉顿了顿才回道：“尚好。”
张易拉着他的袖子摇头：“我问那时，知我死时。”
慎言抿了抿唇，好半响他低声道：“兄长不是写信与我让我等你吗？”
张易仰着头看向慎言的脸，阳光及湛蓝的天空皆在他身后，张易问他：“若我转世不为人呢？”他顿了会儿继续道，“为树、为兔、或者蝇虫、那该如何？”
慎言抿唇道：“那便继续等着罢。”
张易松开拽着他袖口的手，站起身捏了捏他的脸，然后牵着他的手准备往院外走去：“哎，好在没让你久等。”
慎言跟在他身后转身，没有搭腔。
张易带着他出了大门：“是去水边洗吗，我同你一起去吧。”
大概是因为连着两日两人都实在是太过于放浪了，才入夜没多久，两人躺在晒了一下午的被褥上，断断续续地还没聊上两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两人便一齐睡着了，支在一旁的蜡烛也未熄，孜孜不倦地燃了一整夜，第二日起来只剩下化了的蜡水积成一团。
快到正午时，慎言带着村里几人用木板拉着那已散发着尸臭的尸体去了院外空地，堆着木头一把火便丢了下去。
张易未跟着去，坐在佛堂前的门槛上面看着那黑烟一鼓作气往天空中窜，他昨天下午剥了半个时辰的花生最后进油锅里炒了片刻，此刻正看着那渐渐在空中散开的黑烟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着花生粒。
吃了满手的油后见大门被人悄悄的推开，张易盯着那门看了会儿，那后面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子，做贼似地探身进来。
张易“喂”出一声，那人抬头望过来，张易才发现这个人似是牛嫂家的那个小寒，他出声叫道：“小寒？”
小寒这才推门走了进来，他仍旧是佝着个身子，单薄削瘦的模样与整个村里的同龄人都相差太多。
张易凝神看他半响：“他们烧好了？”
小寒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他站在张易面前摇了摇头：“我、我不知。”
张易挑了挑眉梢：“怎么，你不是上来送谁一程的吗？”
小寒顿了顿：“娘让我来陪陪刘叔。”
张易点头，又往嘴里塞了粒花生米：“你陪你刘叔如何陪到这来了？”
他见小寒探头似是望了望身后台上摆着的佛像，收回目光后，他躬着嗓子，小声道：“我、我、我想、来问、一下。”
“你是个结巴？”张易本就同他不熟，仅是个一面之缘罢了，听这人在这说话结结巴巴的模样，问出了声。
“不是。”小寒摇头这两个字倒吐的十分清晰。
张易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朝他伸了伸手：“来，伸手。”
小寒看着他，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张易抬手把几粒花生米给放了进去：“嗯，吃吧。”
小寒手指顿了顿，慢腾腾地收回了手，张易拍了拍自己的手问他：“你认识阿九？”
“阿九？”小寒似乎十分疑惑。
他疑惑的模样不似作假，张易想到上次见面之时，慎言说他似是有个非人的好友，这般看来可能不是阿九。当然，就那鬼连性别都能转换自如的模样，随意掐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张易往旁边挪了挪：“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他点了下头。
张易纳了个闷：“你找我能有何事？”
随后他便看见小寒紧了紧那握着几粒花生米的手，脸猛地胀红了：“我想问……”
他话说到一半骤然被自己掐断，张易见他自己莫名在那红了个脸，张易啧了两声，这小寒本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又因着这身体瘦弱的模样便愈加显小了些，张易跟逗孩子似得逗他：“你想如何？”说完笑，“怎么还红了脸呢。”
那小寒抿了抿唇，后似还一鼓作气的问出声：“我听刘叔说您是一个下山的道士？”
张易顿了顿，实在不知问这样的话有什么好值得红脸的，就听小寒压着嗓子说道：“可我、我、我知道、您、跟、跟慎言师傅、那个！”
张易张嘴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那里面还尚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哪个？”
小寒小声道：“那你是特意来找慎言师傅的对吧？”
张易上上下下看了他半响，又听见他道：“上次在家门口我见着你们、你们两个牵着手。”
张易哦了一声：“如何？”
张易这边尚是老神在在丝毫没有觉着自己被人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然后就听见小寒道：“我想问、想问、男人该如何同男人求欢？”
张易被他一句惊的坐在门前猛地咳了出来，拍了半响自己的胸口，抬头盯着这个颊上透红的人看了半响：“你？”
小寒我我我了半响，然后把头低下，眼睛盯着鞋子前半寸左右的位置小声问道：“男人同男人该如何欢好？”
张易顿了半响想到那牛嫂说自己儿子如何如何不愿成家，现在想来应是这个原因了，这闭塞乡村应是没有人行过如此离经叛道之事，所以他才站到了自己面前。
张易眯了眯眼睛：“你想同谁？”
话音才落下，院门被推开，慎言领着数十个人进了门，时不时还能听见人群中传来细微的哭声——想是那三个枉死之人的尸体已经尽数成了灰。
张易伸手拉住面前这个已是满面通红的人，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侧，凑过身子在他耳边问道：“为何是来问我而不是去问慎言？”
小寒垂着头看着地面，小声回他：“人、人、太多了。”
张易点了点头，还以为这人看着他同慎言两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上前求欢的那个——不过也差不离了。
他啧了两声，见那被众人围绕着的人视线朝自己望了过来，那颗光头仍是在阳光下亮的刺眼，张易朝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低头对小寒道：“你二人若是彼此喜欢，你自是前去同他在一起便什么也知道了。”
小寒转头看他，眼内映衬着这这春日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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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存稿了！(感觉这文好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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