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的呼吸瞬间便沉了下来，他整个脑袋都嗡叫了起来，像他每一次遭受到邪祟之物攻击，很难受，却又分明知道自己不会出性命攸关之事。
他把视线转向自己身旁的阿九，她的手护着小寒的肚子，嘴里还轻快地哼出了首小调子，像是个在哄孩子的母亲，等她缓慢地安抚了片刻小寒的肚子后，她转头望向了张易，眼角笑的微微弯了起来，这幅温婉的模样挺像两人初见之时，她暖着嗓子开口道：“地府谁人不知你张易，但凡拿了你一滴心头血便可直接得道成仙，过往过错都皆可不算。”她说到这里，抬袖掩唇笑了两声，又把视线转向了慎言，“我跟了他一路，他可防过我片刻，我若要害他何须等到现在？”
张易低头端详了片刻自己的胸口，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应该在此刻说出些什么来。
阿九却是嗤出了声：“什么得道成仙，我可不想做神仙，我只想等他回来。”她仰着头看向慎言，此刻早就没了刚才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眉梢眼角都带着她的不屑，“就是不知道和尚的目的是什么了。”她垂下眼睛，抿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本来我以为和尚对公子不利，想着如若可以要带公子离开。”
阿就趴在小寒的肚子上朝看着张易：“可是我自己也自顾不暇。”她眨了眨眼睛，“公子可是不信我说的话？”
张易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如何等他？我初见你时你在树下久望着的一只黑鸟便是他？”
阿九的脑袋仍旧轻轻地贴在小寒的肚子上，小寒躺靠在一旁，从头到尾竟是再没做出半分拒绝的模样，阿九道：“是啊，都是他。”
“他这三百年什么飞虫走兽未做过，我总守着他。”阿九回道，说到此处还娇嗔一般，“谁让我欠他。
张易看着她，听见她说：“我跟他走了一路又一路，三百年了，他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张易垂下眼睛看她，看了好半响，他轻声问道：“辛苦吗？”
阿九没有答话，路途又长又远，每一步都有希望可又每一步都缺少希望，下一次该在哪里，又该是以何种姿态相见，永远不知道。
辛苦吗？
可能有一点吧。
但想到今日过去还有明日、这辈子过去还有下辈子，那人总归是会回来的，那欢喜便总能压过心头的苦。
张易问：“那回来之后呢？”
阿九答：“回来之后他继续做他的鬼差，他去做他的事。”
“那么你呢？”
“我当然是去走我自己的路了。”
“就是为了守他回来？”
“是，就是为了守他回来，再不做他想。”
以后呢，其实是没有以后的。
张易沉默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慎言，慎言也沉默地看着他，张易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树枝上站着唱歌排遣寂寞的鸟，想到了那簇花丛中开的最耀眼的花，想到水底的珊瑚丛，甚至悬崖处的一颗孤零零的石块，零零碎碎的在自己几百年的时光中辗转出现的各种细小的十分容易被忽视的东西。
最后是慎言先把视线挪开，他似是沉吟片刻：“牛嫂及村中人若不是你所害，那么该是谁？”
阿九沉默着。
慎言再次出声问道：“那么酒三呢，那只黑猫可是你所害？”
酒三这两个字才刚从慎言嘴中吐出，张易就能明显感觉到小寒的身子猛地绷了起来，他直起身子把视线直直地看向慎言。
阿九被他的动作弄的直起了身子，她摇头：“不是我。”
得到她答案的慎言还未说什么，就听见一直闭嘴不言的小寒突然开口说话：“我躺在床上时也会同你一般埋怨过天道，但你有你要护要守之人，我也有我要相伴一生的人，所以若你有害他之心，我定让你受我同等之苦。”
阿九摇了摇头，后突然转头把视线转向慎言：“你可记得之前山下，有人食阿南的腐尸肉，那是我同阿南约定后替她所为，但是还有人食活人肉，对吗？”
“我并不知是谁，但绝不是我所为。”她补充道。
也不知是不是这话内信息实在是过于恶心，小寒闻言瞪了瞪眼：“什么？”他似有些反胃。
慎言沉吟了片刻：“我以为是你所为。”
阿九一双眉毛蹙了蹙：“我从不害无辜之人的性命。”似乎有些生气。
张易抿了抿唇，把自己游荡了许久的思绪拉了回来：“当时我同阿言下山见牛嫂时，她道自己同村叫小禾的送了些饺子，那饺子似有不对。”
小寒闻言却是直接侧身干呕出来，阿九还伸手顺了顺他的背试图缓解这迟来了这么长时间的恶心感。
“小禾？”等他缓过神来，虚弱地靠在阿九身上，才缓慢地张嘴道，“我从家中离开时就已多日未见过她家有人出来，我母亲还抱怨说难不成一家人出去探亲了。”
张易同慎言及阿九视线交流了片刻，几人现下都了然了大抵问题便是出在这个小禾身上。
张易刚想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他静躺在地上躺了不少时间，已恢复了不少的精力，这才撑起半个上半身，突然听见门外一声猫叫。
那声音透过敞开的大门传进，十分清晰又突兀。
小寒却是猛地树起了身子，他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酒三？”他望向门的方向，门外那东西又叫了一声视作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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