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度尼斯说他一点都不忙，他就真的无所事事。
他的**期结束后，因为他没有要求我继续请假留在庄园，因此我依旧每天到实验室去。这次爱丽丝见到我并没有再嘘寒问暖，我想她是闻到我身上强烈的亚度尼斯的气味。
实验室的生活一成不变，二月的定期彙报即将来临，毕维斯把我叫去他的办公室。我对毕维斯还算有好感，毕竟他虽然是父亲的朋友，但没有为难我，而且我可以感觉到他发自内心尊重和欣赏我的实验。
毕维斯先是问我最近如何，我回答他一切如常。
他抓了抓鬍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在……新的地方都还适应吧？」
「是的，元帅人其实满好相处的。」
毕维斯会知道这件事我不意外，毕竟他是我的上司，也是帝国实验室的头之一，亚度尼斯会需要他帮忙处理善后。而且毕维斯更是我父亲的朋友，能作为马伦·强森的朋友，首先就得出身上流，而上流总是流传着很多不得为普通人知道的秘密。
「我不是要问你元帅的事情。」毕维斯连忙摆手：「我是想知道这个……」
我打断他的话：「额外的任务。」
「对、对，这个额外的任务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实验？」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我不在的时候，爱丽丝都有好好督促实验的进度。」
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实验就是得不断重複动作，一直到发现突破或缺失。少做一次就是少一次成功的机会。
「爱丽丝是个好助手，但查理斯，你才是最适合这个实验的主持人。」毕维斯摇摇头：「当初知道你被选上去当……去做那个额外任务时，我其实是反对的。你懂的，元帅再了不起也只是个Omega，怎么可以跟实验的重要性相提并论？」
我很想告诉他亚度尼斯不只是个Omega，不过这个举动没什么意义，而且毕维斯说得没错，我和他都不想放弃这个实验。
毕维斯看我没反应，大概以为我不认同他的话：「查理斯，你可说什么要放弃之类的话！你还记得费德曼老师当初对你有多寄予厚望，亲自指导你的论文，还说出你是他唯一接班人的话吧？」
「我记得很清楚。」我回答：「我不会放弃的，毕维斯叔叔，你放心吧。」
他又叨叨絮絮跟我说了许多，我不免也跟着回忆起已经去世的费德曼老师。
费德曼老师虽然是鼎鼎大名的拉斐尔·费德曼元帅的堂兄，不过他身上没有那些傲慢的架子。费德曼老师是我看过最醉心于学术的人，将毕生都投注在一个实验裡头，就算从未成功也甘之如饴。我是很优秀没错，但我想比我优秀的也不是没有。费德曼老师看上的应该不是我的智商，而是我们共有的执着个性，还有对基因议题的狂热。
费德曼老师终身未婚。至于我，老实说我并不能确定，体会过亚度尼斯滋味后，我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与另一个Omega过上寡淡的一生。
毕维斯也是费德曼老师的学生之一，只不过没那么出彩，然而可惜的是我遇上费德曼老师时他已经九十岁了。虽然在现今人均寿命一百三十岁的景况看来并不算高龄，但费德曼老师的身体不太好，我在第一科学院的最后一年，老师就去世了。
我离开毕维斯办公室时，他还提醒我父亲很关心我，最近可能会和我联繫。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和毕维斯亲近不起来的原因。
实验室的人对毕维斯找我并不意外，毕竟我这段时间以来请了十多天的假，作为一个组长非常不应该，我得找时间和亚度尼斯讨论这个问题。
「强森先生。」我的一位实验员偷偷问我：「副所长有提到关于下一季的实验体吗？」
「你又提前用完了？」我皱眉反问：「比博，我说过多少遍？我们的实验必须秘密进行，你的消耗太多太快，总有一天会在审核的时候带来麻烦。」
比博嘿嘿地傻笑，为这件事被骂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我想说如果副所长没办法再帮忙多进一点实验体，我就自己找门路。」
「这件事再议吧。」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必要，强森先生。要不是实验体不足，我们的进度也不会这么缓慢。」
我反问他：「那你又有什么门路？」
「我是没有。」比博侷促地搓手：「但您不是强森家族的人吗？或许有什么办法找到好管道……」
「你还不知道我在强森家的地位吗？」
我摇摇头，比博失望地回到岗位，走之前还不忘又提了几句。
比博离开后，爱丽丝靠过来：「老比博又跟你说什么了？」
「都差不多就那些。」
爱丽丝并没有让我含煳带过：「实验体数量和来源的问题？」
我安静地分析数据资料，算是默认。
她轻声地说：「有时候我真气自己不是有钱有权的大家族出身，不然多少能够帮上你一点忙。」
「出身大家族有没用，妳看看我。」我就事论事：「而且我们的实验体……可不是一般有钱有权就能弄得到的。」
「查理斯。」爱丽丝靠过来，几乎要与我肩挤着肩：「我们会成功的，对吗？」
「是的。」我偏过头去看后方的一间大隔离室，那裡有我的实验体：「我们必须成功。」
我大概和亚度尼斯是同一种人：他为了在权力漩涡中心站得稳，不在乎一整个星球的难民死活；而我为了我的实验，我毫无反抗地抛下Alpha的自尊，我同样置生命于无物。
因为在璀璨的目标面前，这些东西都不过只是堆迭起星辰需要用到的尘埃。
查理斯‧强森 于3036年1月27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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