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昉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正对着几张纸发呆。
他识趣地退出去,手里要签字的文件码成厚厚的一叠,转身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端进来放在办公桌上。
年后公司有新品发布会,大家全都忙得团团转,姜寒一整天都在和不同的部门开会,只是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的老板根本不在状态,以往姜寒会在新品的制作和包装上提许多自己的建议和想法,今天一句话没说。
会议大部分是李昉在主持,姜寒人到场了,思绪却在千里之外飘着,他很少有这种云游天外的时候,下午公司就盛传,他们的老板可能是着了魔了,说不定被谁附了身。
姜寒到点就走了,过道里唧唧喳喳的员工见他不悦的模样,马上噤了声。
他自己开车回了家,到家的时候以为会没人在,没承想莫凌渊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有点烦,两个人早上才闹了那么大的不愉快,姜寒还没从震惊和愤怒的情绪中走出来,莫凌渊该怎样还是怎样。
他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把游戏声音开到最大,一言不发,看着姜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到游戏结束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来。
莫凌渊关掉屏幕,对正在喝水的姜寒道:“吃晚饭吗,我想吃虾。”
姜寒差点儿被他噎着,放下水杯道:“你自己点外卖。”
莫凌渊撇撇嘴,扬着脸看他:“你帮我点,怎么伺候金主不会吗,那就从今天开始学。”
姜寒没反驳,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帮莫凌渊点了份平常点得最多的那家外卖。莫凌渊继续打游戏,姜寒躲进了书房里,本来想找本书看,最后找了支钢笔卸笔盖玩。
他任由自己陷进皮椅里,将空调温度调高,书架上一排排的书都成了虚影,无力感再次袭来,姜寒突然很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管,闭上眼睛就好。
他现在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奄奄一息,等着刀子落下来。
所有的幻想都覆灭,甚至前几日他可笑地以为,也许他们还有另一种可能,那颗稍稍上浮的心再次跌落,比任何一次都要狠,都要深。
自始至终,他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外卖到得很快,是莫凌渊去楼下拿的,回来时冲书房喊了一声,但姜寒只当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莫凌渊来敲门,姜寒烦躁地皱了皱眉,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外头有门把拧动的声音,但姜寒进来时反锁了,莫凌渊又没有钥匙,拧了几下只好放弃。
其实姜寒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进食,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江柳芡从莫家回来后就郁郁寡欢,昨天突然闹着要去疗养院,指着姜书熠和姜寒的鼻子骂他们恶心,说什么也不肯再在家里待着。姜寒没办法,只好让李昉选了市郊一家条件不错的,今天中午抽空将人送去,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家面馆,进去点了一份牛肉面,只动筷子吃了两口。
靠着这两口面撑到现在,他浑浑噩噩地睡着,梦到自己小时候,初为人父的姜书熠,也是有过喜悦的,他把小团子一样的姜寒抱在手里,玩小孩子最喜欢的举高高游戏。后来他越来越忙,姜寒渐渐长大,姜书熠恶劣的本性就暴露了。
很长一段时间,“同性恋”这个词,都是横亘在姜寒心头的一根刺,后来慢慢有了更包容的世界观,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他才发现,同性恋并不恶心,只是他那个爸渣得独树一帜。
可接受别人是一回事,对待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姜寒花了好长时间接受这一系列事实,在漫漫长夜中熬过思想斗争,却在今天早上那一瞬间,全然崩塌。
他所以为的一切,在现在的他看来,就是个笑话,他有恃无恐捅了莫凌渊那么多刀,最后都一并还给了自己。
姜寒以为莫凌渊放弃敲门了,却在迷迷糊糊间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声音变大,好像是撞击声,他半合着眼往门口看一眼,那张门完好无损,只是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他起身把门打开,莫凌渊就一头撞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钳子。
莫凌渊被他猝不及防开门的动作撞了个趔趄,堪堪站定,有些尴尬,语气也欠嗖嗖的:“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姜寒没说什么,轻微地点了下头,下一秒手里被塞了把钳子,旁边那人已经走了。
他自嘲地笑笑,收拾这一地狼藉,莫凌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铁丝,差点儿扎了他的手。
姜寒路过客厅去洗手的时候,莫凌渊正在倒腾那几个外卖盒,没好气地冲他说:“还不快滚过来吃饭,你大爷我可不吃绝食这一套。”
姜寒点点头,劲直去洗手间洗手,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很凉,冰得他一哆嗦,倒是彻底清醒了。
外面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崽子,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出去,莫凌渊正坐在餐桌前,一本正经地挑大蒜,姜寒嫌弃地看一眼,他今天忘记备注了,后来一想反正是莫凌渊吃,就没再给商家打电话。
他闻着那股蒜味儿,没什么胃口,刚想转身走掉,被莫凌渊一把拉住。
莫凌渊气鼓鼓的,一边挑蒜一边道:“我还没嫌不够吃呢,你倒嫌有蒜了。”
他看着着姜寒坐下才罢休,剥虾剥得满手油,笑得倒是灿烂了:“我给你剥虾。”
姜寒扶着额头没说话,可真太头疼了,莫凌渊到底有几重人格,还他妈随时切换。
请神容易送神难,姜寒这辈子估计都别想把莫凌渊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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