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于黑了下去,高悬天空的月亮清清冷冷,将大片大片的银辉洒在暗色的土地上。
有人踩着细碎的月光,鬼影一样穿梭在处处高挂风灯的庭院里,树影婆娑摇曳,那人手里也提着一盏精致的琉璃风灯,苍白的手在微弱光亮的照射下如鬼骨兽爪。
“你找我?”
有清晰而冷冽的声音从前方的角落里传出,蓦地就将来人的脚步止住。
来人手里的风灯摇摇晃晃,将他的影子都摇晃的诡异怪诞,一把沙哑的年轻声音从带着兜帽的人口中传出:“阿青,我后悔了。”
那是掺杂着痛苦的声音,一把一把悔恨的火焰在胸膛里烧灼,短短几天,就将他烧灼成了这幅卑劣的样子:“停手吧……带着他们离开芸京,不要再回来了。”
“呵。”隐在黑暗里的人终于从角落里一步步走出,那张被月神亲吻过的面容一点点逼近那黑色的人影,“那我们该去哪里?你啊,你又心软了吗?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你不想拯救你备受煎熬的灵魂了吗?你看着那些鲜血流淌,看着那些仇恨滋长,你发誓要将他们带出地狱……现在地狱生锈的大门只被震落了一层灰,你就后悔了?”
“我……我……”风灯在那人手里抖动的更加厉害,他连声音都更加破碎,“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找到别的办法,你别再……杀人了,杀人要下地狱的,阿青!”
“那就让我下地狱。”阿青在黑暗里微笑,像是隐在草丛里亟待食人血肉的凶兽,眼里是毫不遮掩的锋锐,“只要她们能逃出去,就让我下地狱好了!”
“阿青……”有人痛苦的呻吟。
阿青目中有愤怒的光芒一闪而过,终于又恢复成柔和的模样,平静的看着面前痛苦的灵魂:“装做不知道吧,当自己也是受害者,置身事外,我们依然感激你。”
他转身要走,青色绣金丝竹叶的袍角在月光下发出微弱的光,似要谱一曲离别的调,冷清而决绝。
那被抛在黑暗里的人却不依不饶,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猛的上前,拽住那水青色的衣袖,求道:“他们杀不尽的,你已经震慑住他们了,不要继续杀人了!”
阿青轻微的叹息一声,声音越发柔和:“那怎么够呢?罪魁祸首还在人间,我得送他去地狱!”
“阿青……”
阿青手臂轻动,就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出,长袖挥动间有馥郁的香气流动,那黑色的人影双腿一软朝前倒去,恰被阿青扶住,手中的风灯却刷的掉在地上,那细微的火焰跳动了两下,终于噗的一下熄灭。
远处传来巡逻卫的步伐声,有人轻声叹息一声,掌心翻出薄而锋利的匕首,挥手间就是一道血光。
巡逻人的铠甲磨蹭声越来越近,那盏跌碎的风灯被人重重的踩了一脚,发出惨厉的悲鸣色声。
“谁?”有人提着灯大声喝问,领着一队人马快速靠近,“谁在哪儿?”
身穿青色长衫的男人鬼魅样隐没在黑暗里,半丝痕迹都没有。
……
“皇兄!你干什么?你冷静点!我,我身体还没好,你别过来,有话好好说!”
夜深人静,小王爷特有的少年音在皇帝陛下的钩弋宫内响彻,一连串的跑动声也从华美贵重的殿内传来。
“在你那儿,没有规矩?”
“啪!”
“皇兄你冷静点,你那个镶红翠马鞭可是父皇给的,要是父皇知道你用它揍我,一定要从皇陵里爬出来找你!你听我说,我……”
“啪!”
长鞭与掌心轻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格外响亮,小王爷不自觉的一颤,战战兢兢地绕着柱子跑,一边跑一边解释:“我那是说着玩的,我不敢……”
“不敢?”作风强硬的皇帝陛下一身练武的半戎装,黑色皮靴在地面敲出无情的声音,“你连宋相都敢气晕了,你有什么不敢?还跑到皇宫里蔑视皇权,惯的你?嗯?过来!”
小王爷窜的更快,见萧夜寰铁了心要收拾他,讨饶都不管用,混世魔王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道:“那老头儿碰瓷!你可别瞎说!他自己在殿外直挺挺的跪了一天一夜,那晕了也是该的,我……”
“啪!”两指粗的马鞭刷的抽过去,一下就抽到了小王爷用来挡身体的柱子上,吓的小王爷腿都有些软,“徇私枉法!私纵罪犯!还有理了?你自己过来就打三十,等我去抓你,哼!”
最后的“哼”字威胁十足,小王爷一阵阵胆颤,哇的一下就哭出来,叫道:“父皇啊,母后啊,大哥要打死儿子了,呜哇哇,儿子命好苦呀,没人疼没人爱,唯一的亲大哥还要用马鞭抽我!抽我啊!呜哇哇……爹啊!娘啊!那手腕粗的马鞭啊……呜哇哇,儿子一会就去伺候您二老了……”
“闭嘴!”萧夜寰呵斥道。
小王爷哪里命苦,他才是命苦的那个,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二货弟弟!
“呜哇哇父皇啊,儿子才刚从病床上下来,还没看过这大好河山就要英年早逝了,呜呜呜母后啊,咳咳……儿子还没来得及通读冲和国律,就要先去天上陪您老人家了……呜呜呜……”
萧夜寰感觉额上青筋直跳,一双鹰隼也似的眼睛看着干嚎的小王爷,只觉连心脏都要疼了——这个无赖泼皮的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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