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吃掉第一个，“盐有点多……下次叫小姑娘少放点盐。”
季幽早在进来院子的那一刻就悄然隐去身形，在黑暗里寻找明心宗宗主，穆云左则门神一样守在小王爷身边，那柄黑鲨皮短刀就藏在袖子里，随时可以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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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道：“你口味太淡。”
小王爷撇嘴，又夹住一口晶莹剔透的饺子，随意道：“恭喜啊。”
沈瑶嗯了声，也不问他恭喜什么，只自顾自吃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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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也斯斯文文的消灭了一碗饺子，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这才有空去搭理还没吃完的沈瑶，道：“双双抓那么多人来，就为了看你吃饺子？”
沈瑶吃饺子的手一顿，道：“不是。”
他说：“今天我生日，她想送我礼物。”
因为他爱热闹，所以她就想着办法的为他找人来庆生，一次又一次去外面找人，她想要那些人都来，都来为他过一个热闹的生日。
她想让那些人都向他说吉祥话，想让整个山水居都热闹起来，如同以前一样。
他曾经风流年少爱热闹，每一回的生日都要通宵玩乐彻夜不眠，豪华堪比皇宫的庄园内花灯一亮就是一整晚，五颜六色的烟花开的满天都是。
他就在所有人注目的焦点里放肆欢笑，呼朋唤友，意气风发。
那时候，仿佛天下都能被他们踩在脚下。
那时候，他是交友遍天下的江湖侠士，是挥金如土的意气公子，是人人称羡的英雄才俊。
她只是个傻子，是从小被豢养在狭窄幽暗的破落小院的傻子，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教她说话，那扇高不可攀的木门从年头锁到年尾，从来不曾打开，墙角的狗洞爬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苔藓，一茬又一茬。
她在那个封闭的院子里生活了十年，说不出完整的话，连情感都表达不出来，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难受，也不会高兴。
可那一回，送饭的仆人忘了将门锁住，她便走了出去，再也没回去。
是他捡到了她，像是从前捡起受伤的猫狗，随手施舍路边的乞丐一样，他捡到了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他甚至将人丢给管家后就忘了还有这件事。
她犹如一株荒芜的枯草得了雨露，在微末阳光的照耀下拼命的抽芽，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学发音，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他的名——瑶。
在沈府做杂役的那些日子，她自己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磕磕绊绊的求着管家教她写字，写的第一个词，便是他的名字。
写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刻在心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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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在太阳未升起时就练武，剑法如惊鸿，她将时间摸的很准，总是能拿着扫帚轻而易举的撞见，然后就在廊柱后无声无息的看他，边看边在心里比划，连带着将他的样子都比划进心里，直看到他收剑回屋，或者其余下人都开始活动。
他待在沈宅的时间很少，总是脱缰的野马样冲在外面，沈夫人劝不住，就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选护卫，可说的是护卫，实际上却是要死卫，因为沈夫人筛选护卫的条件便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牵无挂。
管家问她，愿意一直跟着少爷吗？
她想也不想的点头，因为少爷就是沈瑶。
那时管家的面色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她从来未懂，也从未想过去深究，她只知道，那一日，她跪在他脚下，用生涩的喉咙发出了他名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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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那双墨黑色的瞳孔里装着她的倒影，平凡的，普通的，没有任何秀丽颜色的一张脸，寡淡的连表情都欠缺。
可当他的眼睛凝住在她身上，似赞叹又似惋惜的说：“女巾帼不让男须眉，难得……你既自愿做我侍卫，也算世间无双，此后便叫无双吧。”
那一刻，她咀嚼着她的新名字，在心底一遍遍描摹他念出她名字的神情，欢愉便一层层从心底涌起，那些欣喜能将她前面那些黯淡无光又生不如死的日子通通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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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无双，遥化飞鸿踏雪去，从此无双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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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的影子里就总藏了一个她，她淡漠的像是不存在，他甚至一度忘了自己还有个绝无仅有的女侍卫，名字叫无双。
沈瑶的面目隐在黑暗里，看不出神情，言语里却露出怀念之色，他细细的品着那些饺子，像是品着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小王爷眨了瞎眼，在心底将他的话都演绎成了活灵活现的话本子，见他停下，便猜道：“你们如今居住的如此简陋，家中无仆妇门童……你家道中落，丫鬟仆妇纷纷做鸟兽散，唯有她一人不离不弃，是也不是？”
沈瑶神色里掺杂着些小王爷看不懂的东西，点头笑道：“祸不单行，偏生我还瞎了眼睛瘸了腿，到最后，也只她一个不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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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少经情事，但话本子却看的不少，当即就脑补出了一出失意公子乖巧娘的美丽故事，眼中露出几多恍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跟在身边的穆云左，偷眼去看，果见那人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正落在自己身上。
小王爷暗自撇嘴，又转回头跟沈瑶说话，道：“若只是为了庆生，何须闹到这般田地？被一群人喊打喊杀的很好玩？”这么一想，越发觉着不对，“分明一句话就能解释通的事，何必让双双溜着他们玩？沈瑶，你在想什么？”来源长佩文学网（https://www.gongzic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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