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得很快，雪化了之后，街道两边的柳树一夜之间就抽了芽。
萧穆渊封王那两天，六皇子府还算得上热闹，看笑话的，打探消息的，一起全来了。萧穆渊不愿意见那些人，干脆搬了东西住进了叶府里，死乞白赖住进了宋绪住的院子的东厢房里。
等到众人丧失了对于这个闲散的楚王的兴趣，萧穆渊反而赖在叶府，正大光明地不愿意搬回去了。
天色蒙蒙亮，萧穆渊习惯性起床练功，悄悄走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离正房最远的角落里。
过两日就是春猎，虽然天御帝仍然不会出席，但是天御帝已经说明此次三位皇子同到，代替他行祭天之礼。
算起来，萧穆渊打小就没见过这个传闻中的大哥几面，只知道他生身母亲的身份并不高。
大皇子萧穆秦三岁那年就因为高热伤了脑子，变得痴痴傻傻，等萧穆渊出生的时候，大皇子萧穆秦已经在宫外建府，闭门静养，很少出门了。
院子里似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萧穆渊的沉思，萧穆渊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按理来说，叶大哥不会那么粗心，让人闯入内院来的，轻轻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探查过去。
朦朦胧胧的晨光里，一个一跛一拐地身影往院子外走着，萧穆渊右手松开了剑柄，开口道，“庄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也是这几日，萧穆渊才知道传闻中的庄才子居然是个腿脚不便的跛子，所以看到那一瘸一拐的姿势，就立刻知晓了这人的身份。
似乎被吓了一跳，庄筠一个趔趄，没有稳住身子，一屁股坐在了满是露水的地上。看着萧穆渊，支支吾吾许久没说出完整的话来，脸色局促，双颊憋得通红。
庄筠本来就不过是因为饥饿而身体虚弱昏迷的，躺了两天也就清醒过来了，只是问他为什么没来参加科举，总是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他的确有才，宋绪也喜欢这样的有才之士，就把他留了下来。
宋绪看重的人，萧穆渊自然是会以礼相待，没有多问什么，亲自把庄筠扶了起来，温声说道，“庄先生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知我和先生。早晨天寒，若是要出门，还是等太阳出来为好。”
庄筠伸手接过萧穆渊递过来的包裹，低头搓着包裹带子，沉默了半晌才说，“王爷能不能帮我送封信回家乡，家中没有我的消息，一定等急了……”
“不过是小事。”萧穆渊爽快答应，“原来庄先生是担心家中娇妻啊！”
冬月端着水从院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萧穆渊和庄筠在院子里谈话，看到庄筠手里的包裹更是意外。还没来得及请安，就被萧穆渊一把夺走了手里的盆子，听得萧穆渊朗声道，“庄先生想给家里寄一封家书，冬月你带着他去找叶二就行，先生房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进了房门，就闻到一阵浓郁的安神香的味道，这香的味道并不难闻，是玉青子亲制的香料，特意掺杂了松柏香的味道遮住了药味，这味道和宋绪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浓郁一些。
萧穆渊忍不住皱眉，安神香的味道也太重了些，这是燃了一夜未止的分量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烛，宋绪已经醒了，斜靠在床头，似是还未回过神似的，目光盯着窗户照进来的晨光。听到萧穆渊进门的动静，宋绪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些慵懒的懵懂，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似是一夜都不曾睡好。
“怎么是你？冬月呢？”那一丝懵懂也就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了。宋绪起身下床，问道。
萧穆渊把手里端着的水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拿架子上的衣物，“庄公子要给家里寄家书，冬月带着他去找叶二了。”
瀑布一般的墨发顺着脊背垂下，脚上的鞋并没有穿好，只是松松地穿在脚上，隐约还可以看见玉润色的脚跟。看到这一幕的萧穆渊突然有一丝不开心，为什么冬月每天都可以见到这样的先生，自己却不可以。
“不如以后早晨都是穆渊过来吧？”沉默了半晌，没有得到宋绪的回答，萧穆渊又慌忙解释道，“虽然先生没有收我作为弟子，但是穆渊也想尽弟子应做的义务。”
“随便你。”宋绪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拿着帕子擦脸，并没有看到萧穆渊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
一年一度的春猎是大启朝的大事情，春猎之后还有宏大的祭天仪式，皇上要亲自参与祭天，祈求神明保佑未来一年朝政顺遂、风调雨顺。
主管礼仪祭祀的礼部尚书刘蒙大人今年算是愁白了头，往常祭坛上只设皇帝的位置，毕竟除了皇帝，也没人有资格祭天。但今年足足三个皇子，就单单是三个皇子的位置安排就急白了头。
若是按照如今的形势而言，自然是二皇子最适宜站在中间的位置，代天子行礼。但是六皇子又偏偏封了王，照礼来说，身份是要比一般的皇子尊贵的，站在二皇子身后又不适宜。再则从长幼有序而言，大皇子兄长，若是没有太子，应该以长为尊。
愁了三天也没愁出个头绪的刘蒙只能在下了职之后到高府询问高世成的意见，却被高府管家告知高世成不在府中，吃了个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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