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舟轻轻点了点头,叶初阳终究还是没留下过夜。
待叶初阳离去后,江虞舟又拿起iPad点开方才的拉二,这张专辑是十几年前一场音乐会的现场录音,指挥是Austin Forden,也是许颂一的老师,乐团是国际上著名的交响乐团,而与乐团合作的钢琴是顾清。
专辑封面是顾清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只露出了侧面,她坐在钢琴边,穿着一条黑色露背礼服,将头发挽起,露出线条完美的雪白后背。她低头看着琴键,露出温柔的神情。
顾清的一生是戏剧性的,她出身于一个背景很好的家庭,父亲是业界著名律师,母亲是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她自小就在音乐上展现了非凡的天赋,十七岁的时候夺得了肖赛的冠军。
比起炫技,顾清更偏爱于用情感诠释音乐,古典乐坛话语权最重的杂志曾经评价顾清:“她容貌出色,姿态优雅,但是在钢琴界却是一个霸道的独裁者,她的演奏,令人心神向往。”
江虞舟盯着顾清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眼眶已经红了。他躺在沙发上,将脸埋进沙发上的抱枕里,熟悉的感觉又朝他袭来。
对于未来的恐惧,对于过去的自责在一瞬间充满了他整个脑袋。
他揪着身上的睡袍,耳边是延绵不绝沉重悲伤的和弦,痛苦得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他心想:叶初阳说得果然没错,拉二听多了会让人难过。
江虞舟只觉得满腔都是悲伤,自我否定多了,自己便会变成自己不希望变成的那种人。面具戴多了再取下时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寂寞,他蜷缩在一起,头靠在膝盖上,突然觉得活着没意思。
活着真的没意思。
翌日清晨,江虞舟起了个大早,他穿了一身黑,黑色风衣,黑色裤子,将左耳的耳钉取了下来。
锦城还在下雨,他拿着一束白玫瑰坐着车往锦城的郊外驶去。
顾清在锦城出生,在四五岁的时候才被父母带着移民去了澳洲,但去世前留下的遗书中明确表示了她想回锦城的愿望。
江虞舟便带着骨灰回了锦城。
她在江虞舟十四岁的时候带着江虞舟离开了锦城,在墨尔本定居,却在江虞舟十六岁的时候自杀。
后来江虞舟的父亲把江虞舟接到了锦城。
江虞舟撑着伞上了山,顾清的墓在山顶,天气好的时候能看见锦城的雪山。
江虞舟蹲下/身将花放在墓前,与墓碑上的顾清对视着。顾清与江虞舟长得有七分相似,穿了一套精致的裙装,将头发挽起,嘴角往上翘,形成一个优雅的弧度。
在江虞舟大半的记忆中,顾清一直是如此优雅的,不论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在家人面前,她总是轻声细语地说话,但总有例外的时候。
……
岚山别墅,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顾清才拉着行李箱回到家中。家里还是大亮着,只有江虞舟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一个还穿着西装的男子坐在沙发上还在看着手里的合同,听见动静转过了头。
他长得与江虞舟有三分相似,整张脸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男人对顾清开口,语气十分不满:“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清握着行李箱的手微微收紧,而后有佣人上前接过行李箱,她淡淡道:“飞机延误了,深圳刮台风,我是改签才回的锦城。”她看了一眼沙发,见家里的沙发上放着一个红色的铂金包,她不禁皱了皱眉,“江鹤,你又带女人回来?不是说了虞舟在家,你能收敛....”
她话没说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禁轻声叹了口气,准备转身上楼。
江鹤在这时出声:“站住,你和那个李昀是怎么回事?”他起身,将手中的报纸丢在顾清脚边,声音不禁大了些,“关系挺亲密啊,还搂搂抱抱的!”
顾清抬眼看去,是演奏结束后的合照,附带了一张她和乐团首席握手的照片。顾清虽然脾气好,但听此也不禁来了气:“礼貌性地握手怎么就算搂搂抱抱了?”她盯着江鹤的眼睛,精致的脸上带了一丝嘲讽,“你出轨的事情我有说过什么吗?我和你谈过后你不禁没有收敛还越发猖狂,已经开始把女人往家里带。”
两人之间的争吵变得越发水深火热,顾清之前提过离婚,但江鹤却没有同意。
“哐当”一声,客厅里的半人高的花瓶被摔碎,碎片飞溅,滑过顾清裸露在外的小腿,在上面留下了细小的血痕。
保姆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天哪——虞舟!”
顾清回头看去,见穿着睡衣的江虞舟站在楼梯口,捂着额头,有血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染红了半边小脸。
顾清一时慌了,抱起儿子就往家门外跑。
六岁的江虞舟坐在车后座,拿着毛巾捂着额头,看着驾驶座里慌张的顾清轻轻开口:“我没事,妈妈,你慢点开。”
顾清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在医生给江虞舟缝完针后,江虞舟拉着她的手开口道:“你和爸爸离婚吧。”
江虞舟一直早熟,在他四岁前顾清和江鹤两人还能压抑两人之间的争吵,可后面就已经脱离了控制。江鹤的控制欲和风流,顾清对江鹤的冷暴力几乎贯穿了他整个童年。
好在,顾清将全部的温柔和爱给了江虞舟。
母子两坐在车里,顾清看着车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和你爸爸离了婚,我肯定拿不到你的抚养权。”她打开方才给江虞舟买的热巧克力,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热巧克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不起。”
江虞舟偏过头对着她安慰性地笑了笑,顾清眼眶一红,把江虞舟搂在怀里,声音不禁哽咽:“对不起。”
.......
江虞舟看着顾清的照片轻笑了一声,鼻头发酸:“我之前开了独奏会,来了好多人,妈妈的老师也来了,我发了疯地练琴,可是后来我听录音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弹得不行。”
“我总觉得我的演奏差了些什么。”
“姑姑又发新歌了,她新歌的伴奏是妈妈当年写的那首曲子.....”
江虞舟叹了口气:“我想你了。”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那一束白玫瑰,花瓣上沾满了雨水,水滴顺着花瓣的弧度往下流着,在洁白的大理石上形成了一条小流,滚动到了江虞舟脚边,又顺着山间小路往山下流去。
江鹤撑着伞走到江虞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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