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回书院的路上,宋离总能感觉到有一束怪异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反复回头、张望四周,却不见一人,这让他汗毛一竖,打了个冷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加快了脚步。
可也就在此时,他听闻一阵风声,随后便是一阵小而急促的脚步声,他最后一次壮着胆子,回头望了望,仍旧空无一人。
“我去,这大白天还能见鬼了?”他说着,掏了掏自己的右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宋离回过身来,却见一人站在他身后,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令他霎时毛骨悚然,一阵刺骨恶寒直冲天灵盖,惊得他往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
“先、先生?”那人轻声道。
女、女的?宋离心道。后定睛一看,确是一女子,妆发精致,白裙罗衫,头戴抹额,娇若梨花,气质出众,非寻常人家之女。
“先生可还无恙?”那白衣娘子上前关切道。
宋离心有余悸,扶了扶肩上的背篓,怔怔道:“无恙……”
“那便好……敢问先生可会解梦?”
宋离将肩上的背篓颠了一颠,将其背正,道:“当然。”
“不知先生今日可有空闲,奴有一梦想请先生解答。”那娘子颔首恳求道。
宋离原本就是出来接诊的,自是乐意之至,便接受了此请求。回到书院时正好碰上了在前院看书的杜夫子,这宋离带人回书院这件事在杜家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杜夫子也是如此,瞥了一眼便过了。
宋离见状,礼貌地上前问候了杜夫子,向其做了说明之后便在杜夫子的应允下去了后院。若是平日,他独自从外面回来,杜夫子对他准又是一顿说教,从古说到今,从国说到家,从后厨说到学堂,可以说上大半个时辰。而今日,夫子只道了句“你且好生招待,切勿怠慢”便放他走了,这让他舒了一口气。
宋离紧张归紧张,却并不讨厌这样的说教,甚至有些喜欢,尤其是今日的这句话,这证明了夫子真正把他当自家人。
从前在孤儿院,没人会去管他,他也不吵不闹,尽量不给院里的工作人们添麻烦,所以从未有人愿意这样唠叨自己。
这样的生存模式有好有坏,好的是宋离被叔叔阿姨们称作是“院里最懂事的孩子”,坏的是乖孩子总是没人关注,自然也就少了许多关心。
而杜夫子愿意对他说教,恰恰说明他在关注他,将他放在了心上,只有真正把他当自家人,才愿意花时间去教育,毕竟谁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之人身上。因此,宋离并不讨厌杜夫子那带着关切的说教行为。
不过,偶尔还是有些烦的,因为实在有些无聊。
将白衣娘子领进书房后,宋离便去给她泡了一壶茶,那是在结束刘朗之的咨询时,楚月娘带来的“顾渚紫笋”,乃今贡茶之一,非寻常百姓能得。其色青翠,其叶细嫩,其汤澄澈,其香浓郁,其味鲜醇,有“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之誉。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一向不懂香茶之味的宋离都觉得——
“这茶真好啊。”
“好在何处啊?”杜夫子冷不丁地发问,神态悠然,闭目饮茶。
宋离闻言,差点儿将嘴里的茶汤给喷出来,一紧张就更是词语匮乏,思索道:“好、好在……在……好在茶汤馥郁香甜,茶叶翠绿娇嫩,状若池中幽兰,嗯。”
“算你过关。”
“呼——”宋离悄悄松了口气,端起茶杯继续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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