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架马车，外观与寻常无异，只是掀开一看，里面铺好了厚厚的褥子，在烈马士兵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柳亭一开始不愿意坐上去，总觉得快被他人好奇的眼光刺穿了。可不知道顾易水和顾垚达成了什么协议，顾垚躺在马车中哼哼唧唧了一路头疼肚子疼。柳亭没了法子，掀开车帘刚一进去就被顾垚拽住了衣角，愣是不让再下车。
其实那晚顾易水那日里顾易水照顾他极尽周全，事后也处理得干净。第二日柳亭怕耽误行程便偷摸着给自己抹了药。此时四目相对，晚上的画面在脑海中重重复复，柳亭只觉得羞赧，生怕顾易水询问他，撤开了眼，四处飘不敢对视。
其实也不是很疼，柳亭想。
但比起这些，柳亭一边不愿意回想，两人赤身相对，满屋的喘息让他觉得臊得慌。可又忍不住去回顾，顾易水双眼看着自己，其中的**像明火一样烧得他浑身发软。
他好不容易换来的一句“喜欢”，像是易碎的瓷器，柳亭牢牢抱紧在怀中，怕一不留神就摔碎了。
偶尔队伍休整时，顾易水便以看顾垚为由，进到马车内。一手蒙着顾垚的眼睛，说“非礼勿视”，一手按住柳亭的后脑，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们快马加鞭地回京。正如顾易水当初许诺那般，除夕日之前军马都到了京城地界。
喜讯早就传到了京城，一路上都是围观的人群，绕着前行的队伍大声庆贺，一时鞭炮喧天，锣鼓喧嚣，好不热闹。
兴许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喧嚣的场景，顾垚的困意一扫而光，掀开车帘望着外面，两眼亮得出奇。柳亭被这摇摇晃晃的马车弄得有些头晕，此时撑着身子朝顾垚的方向望去。
顾垚的人生里所见到的人群，大都是争吵和愤怒。为了私心、权欲和贪念，枉顾生命，践踏尊严。每一个行为都暗藏着心机，却都源于生活本质的穷苦。
而如今所见的，两侧是穿着各色粗麻的百姓，男女老幼绕着前行的军队，无一例外地带着兴奋的笑意，却没有人敢影响队伍的前行。这便是对权力的崇敬与恐惧。
等恍然过来，已经到了京城。
顾易水先走了一步进京面圣。
柳亭两三年来一次，每次都觉得这繁华帝都次次不同，街头商铺鳞次栉比，酒肆客栈人来人往，偶尔也能见西洋人来往，住宅大院门口的匾额都刻着高门显贵的姓氏，从服饰到小食，皆是南北国度难比的繁荣。
柳亭以往来都住在赵誉文的别院，这次刚进城门就看见赵府的管家等候他多时。
柳亭下了马，与管家寒暄了一番，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番装到马车中。顾垚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瞪着个眼睛回不过神。柳亭便准备先带他四处逛逛，顺便去一趟梓仁堂。
一路逛完买了不少小玩意，顾垚遇见喜欢的也不好意思说，柳亭只能凭着少年时的喜好塞了他两手吃的。顾垚虽平日里隐忍惯了，此时也笑出少年风貌来。
柳亭到梓仁堂现身，不知道谁先透露了风声，达官显贵们听闻了神医徒弟的到来，早早派了家中奴才来请柳亭去府中医治那些疑难杂症，再听说柳亭和赵大人素来交好，经此一战还与安郡侯关系匪浅，朝廷两派的人也都纷纷来探个究竟，一时之间梓仁堂人潮鼎沸。
等安顿好，暮色已近。门口停了一辆轿子，车夫说是顾帅安排送他回府里。
柳亭觉着奇怪，刚想问一句，轿子后便出现一个身影。
老人胡须花白却精神矍铄，身着暗色绣图细绫衣裳，腰身佩戴的却是鎏金玉佩，不张扬却能感受到富贵人家的风范。见着了柳亭便礼节性地点点头。
还能是哪个府？
安郡王府。
此人便是安郡王府的王管家。
柳亭并非第一次来京，医术还不精时只能跟着师傅在各家各户里诊病，而后能独当一面了，便私心拦下来安郡王府里来探病的人。神医三番五次登门却只是治疗些下人不痛不痒的小毛病，还不断打听顾易水的事，自然就被王管家眼熟了。
可是阴差阳错里，柳亭在京时顾易水多半天南地北地打仗，等好不容易计算着时辰赶来时，安郡王府却一次都没命人来过梓仁堂。
想到这里，柳亭也觉得百感交集。
“王爷说让奴才来梓仁堂接柳大夫去府中一叙，梓仁堂还能被叫得出名字的柳大夫，也无他人了。”王管家上前一步。
“劳烦了。”柳亭微微点头，“许久未见，王管家最近身体如何？”
“只有些陈年旧疾，年纪大了，便都是这副样子。”
“以后王管家再有什么不适的，只管来梓仁堂便是，这天太冷了，还是先走得好，莫吹风受凉。”
柳亭被下人带着进了一院中，下人说王爷把西厢房安置好了给顾垚，便将人领走了。
青瓦红砖，假山流水，寒日里居然也有青葱树木。等到了门口，下人便退下了，柳亭轻叩门衍，听见顾易水应了一声，推开门一看，他正坐在床榻上，自己送到赵府的行李全都规整放置于屋内。
柳亭心里觉得好笑，走到他跟前，问：
“顾帅这隔空取物炼得真是炉火纯青。”
顾易水把人搂住，抬着他下巴恶狠狠地道：“东西往哪儿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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