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酌酒喜堪俦，
几案婷婷点缀幽。
隔坐香分三径露，
抛书人对一枝秋。
霜清纸帐来新梦，
圃冷斜阳忆旧游。
傲世也因同气味，
春风桃李未淹留。
想智明和他父亲在他们的书房里读书和写作时都是凝眸菊人，口角噙香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想，智明的家学渊源不仅是菊文化吧，主要应该是学术，于是我问：
“三个月前你说读范文澜的《中国通史》读完了吗？”
“早完了，在图书馆发现一部外国人著的《世界史》也读完了。”智明叹口气说，“唉，人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读史让人明智，可我却越读越糊涂了。”
“啊？‘人生识字糊涂始’，果真如是？”笃修故作惊诧。
我说：“中西方历史比较阅读，你脑子里是不是有许多疑问？”
智明皱皱眉头说：“一言难尽啊！”
“试举例一二如何？”
“那我就姑妄言之吧。”
“好，那我们就姑妄听之。”笃修笑笑说。
“我之所以越读越糊涂，”智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历史如何分期？我们以阶级为准绳，把历史划分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而西方则分为采集捕猎社会、农业社会、工业城市社会、后工业社会。第二，社会发展的动力到底是什么？我们说“阶级斗争是历史前进的火车头”；而西方说主要是技术、科学、文化、经济的推动。
“那么你认为……”笃修扶扶眼镜盯着智明。
“我没有什么认为。”智明摊摊手苦笑着说。
“这真是‘你不说我还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了。”笃修丧气地说，“我还不如回寝室去读读小说。”
智明一把拉住抬脚要走的笃修，同时面对我说：
“不过我可以毫不讳言地告诉你们，读西方的历史大大地开扩了我的视野，尤其是他们的民主和法制传统，从古希腊雅典的民主政治、古罗马的共和政治，到欧洲的文艺复兴、英国的光荣革命与君主立宪、法国的启蒙运动与大革命、美国的独立与南北战争，那些《霍腾西乌斯法》《大宪章》《独立宣言》《人权宣言》《拿破仑大法典》等等，的确给人以很大的启发。”
“你这是典型的崇洋媚外！”笃修指着智明的鼻子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智明推开笃修的手，“当然到了晚清，‘西风东渐’‘欧风美雨”渐入华夏，也出现了变法维新，五四运动高举科学与民主的大旗，中国的气象为之一变，然而时至今日，中国社会从根本上改变了吗？我看，中国的启蒙运动还必须继续深入下去。”
“启蒙，启蒙，你越启我越蒙了。走哦——”
笃修匆匆朝前走了。我知道他正在第三次阅读茅盾的长篇小说《子夜》，看他那个心急火燎的样子……
不过，他是真“蒙”还是假“蒙”呢？不得而知。
不过，听了智明的读史演说，对于西方人著的《世界史》，我倒是急于想瞧一瞧了——
我不想永远被人“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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