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中学语文教材编辑大纲既定，很不理想，无奈，只有愧对天舒老师了。编选人员师生十多人成天工作，不知不觉国庆将临了。而体协会为我校参加嘉陵市大学生秋季运动会的筹备工作，也到了密锣紧鼓的阶段。
国庆“秋运会”前，为了让运动员们放松一下，体协会组织他们到滑滩河、西山去郊游。由训练部长华婷婷带队安排一切，“今天你是我的客人”——她这样揶揄我——我就“理所当然”地清闲了。为了教材编选，特许我进教师阅览室，那里图书之丰富令我眼花缭乱，像《四部丛集》《佩文韵府》《文苑英华》《中国新文学大系》一类的大型丛书、类书学生是看不到的，我恨不能一天24小时都泡在那里，几周下来眼睛疲乏不堪。今天，我是一定要彻底消散一下了。
到了滑滩河，运动员们马不停蹄立即去爬西山。柳风对我说：“你就在这儿散散步吧。”“不行！”华婷婷不依不饶拖着我非上山不可。我说：“都走了，这些锅碗瓢盆馒头菜肴什么的，谁照看呢？”“哼，你倒找了个好借口。”她放开我的手，和柳风一道，飞也似地跳过一个一个桥磴，去追赶那些已经到了山麓的伙伴。
看着运动员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我深感惭愧。曾几何时，我也是单杠、双杠、跳箱、100米跑道，尤其是排球场上的活跃人物，一年多来, 为了多读几本书, 远离运动场，体质下降很多，还得了严重的关节炎。这样的生活，是也？非也？我俯身揉揉酸痛的膝关节, 仰头望望西山山巅, 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检验自己的弹跳能力和耐力，潜意识里似也为了惩罚自己, 我在嵌于水中的石磴上快速地反复跳来跳去, 虽然膝盖疼痛得厉害，我还是坚持了约20分钟。之后, 我沿河缓缓散步, 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拂着柔和的清风，听着潺潺的水声, 心胸舒畅多了。举目四望，这时我才留意到，滑滩河西山周遭，蜿蜒的溪流、辽阔的原野和连绵起伏的群山，所构成的境界, 既峻峭而又开阔，既绵邈而又疏朗，岚气在山间舒卷，变化多姿，野花沿河岸飘香，沁人心脾。我头枕双臂，仰卧在河边青青柔柔的草地上，遥望仲秋的天穹，一碧如洗, 只有一线淡淡的亮晶晶的白云在缓缓地游弋, 延伸, 像有一位隐身的画家用他的妙笔，在蔚蓝的天幕上轻轻地勾画。他越画越长，自然而流畅, 越抹越宽，渐如长船, 这长船没有张帆，一如远海上一艘隐约可见的舰艇, 这舰艇拖着悠长的白色的水流远去。我的心思也跟着它越去越远。我似看到郑和驶向印度洋的那只船, 我似看到哥伦布横渡大西洋的那只船，我似看到威尼斯商人往来于爱琴海的那只船，我似看到哈姆雷特夜渡英吉利海峡的那只船……人生的旅途是那么遥远而又充满期望啊！我未来的路将会是怎样的呢？“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时神游，或许终将有那么一天……
“嘘——”随着一声高频率刺耳的长啸，一团黑影直扑下来。惊悸中我一跃而起，但见一只老鹰落在不远处我们的一大堆食物近旁。它的脖颈一伸一缩，眼里闪着贪婪而犹疑的光，正逡巡间，见我呐喊着直奔过去，它张开巨大的双翅上下一举一扑，呼啸一声，像箭一样直冲天宇，然后在我的上空高高地悠然地盘旋着……它没有死心，似还没有放弃它的欲望。
“我回来了——”一声欢快的招呼，柳风已跑到了我的跟前。她面色红润，胸脯一鼓一鼓地，健康真是一种动人的美啊！
“你没在小河上下、坝子周围到处走走？”
“走了。”我愉快地说。
“那就好！”她很满意。同时又老生常谈，“你不能一味钻在书堆里。身体垮了怎么办？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啊！”
“西山上好玩吗？”我转换话题。
“好玩。”
“是呀。”我说，“智明说西山上曾经有一个甘露寺，寺内有座万卷楼，是《三国志》的作者陈寿读书和著书的地方。”
“是吗？”
“我查过资料，它头枕金泉水，面睨舞凤山，左环栖鹤桠，右卫赛云台, 脚下一泓清溪，四围环列锦屏。寺内高阁入云, 古柏参天, 石径通幽，翠竹生凉……确是一个好去处啊，陆游还特地去游过呢！可惜我去的那天似什么也没见到, 因为也不知道这些，查资料是后来的事。”
“这么说你去过？”
“去过——还是方维鉴约我一道去的。”
“没有想到，这个人一向离群索居，从不与人交往……”
“是啊，这个人把自己裹得很紧，藏得很深，可他一腔幽愤，自有他的根源，又难于排解，是人都需要朋友的。”
柳风用忧虑的眼睛望着我说：“和这样的人交往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不必过虑，我并非引他以为知己，但他们也有不为人知的长处，不为人理解的隐衷。”
“不要让常思红拿这些人作为攻击你的口实。”
“他不也拿你我的关系说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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