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两天半各个赛场的盛况——如以华婷婷为代表的我校女排打趴了所有的对手，黑熊获得全能冠军，油院足球悍将勇猛异常，等等，不想备述了，只说说柳风参赛的情形。
午休时，杜教授一边用艾火为柳风熏灸膝盖，一边同我闲聊。教授为我院运动队能取得团体冠军已十拿九稳了而兴奋异常。
我问：“她的膝盖怎么啦？”
教授说：“近三天紧张地比赛下来，她感到这膝盖骨有些酸痛，还是保养一下为好。”他又说，“200米跑她取得了亚军，下午的800米赛她表示一定要夺取冠军，这当然是我们的愿望，不过信心、耐力、身体状况，哪方面都须保持良好才行。”
柳风是个好强的姑娘，小学毕业休学在家的那一年，耕田、耙地、栽秧打谷子，小小年纪，再苦再累都能撑持。我相信她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不过一个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过分争强好胜，即便是在竞技场上。
秋高气爽。石油学院高高低低的建筑，在舞凤山麓连绵起伏的丘陵中或隐或现，唯有这宽阔的运动场坦荡如砥，尽收眼内。头上的天空碧蓝洁净，阳光亮晶晶的而不灼人, 坡下不远的嘉陵江上的河风徐徐吹来, 我感到一身清爽。400米的环形跑道周遭已拥满了围观的人群，我的位置离起跑线较近，当柳风身穿印着“嘉陵师范学院”黑底白字的短袖运动衫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却又有些紧张起来。她站在起跑线上了……她俯身双手触地了……一只脚前一只脚后, 似在不断地调整起跑的姿势。其实中长跑不必过多在意起跑的那一瞬间的暴发力——她是不是求胜心太切了？由此我更加担心。“放松”, “放松”，我在心里为她默念。“啪！”枪响传到我的耳里, 眼见她已冲去10多米远, 群雄还尽都落在她的身后。我是应该为她喝彩？还是……咳，“加油！”“加油！”“加油！”我无心像别的观众这么喊叫, 即便为了夺取冠亚军, 也不要把身体累出毛病来呀！她的身影远了，更远了，近了, 更近了，倏忽又从我的面前掠过。400米后她依然一马当先。但想起教授为她熏灸膝盖的情景，我依然不无担心。500米，600米，这800米的赛程何时才是一个尽头？100米之外我看得不甚清楚，她仿佛被甩在两个对手之后了。我为她着急起来。但我不愿为她加油。但若没有取得冠亚军，她又会不会伤心落泪呢？这更令我不安。50米……30米……“加油！”“加油！”“加油！”我不由自已地力竭声嘶地呐喊起来。哇！在最后关头她终于越过前人, 而我惊喜未及，“啊——”我已冲上前去，因为她在冲过线后的那一瞬间竟猛然扑地了。我不知怎么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的。我见她双目紧闭，一脸煞白，胸膛剧烈起伏, 我茫然四顾大喊：“担架！担架！快——”实际上黑熊不比我慢，说不定他与我是同时赶到她的身边的。“黑熊你傻了？快背去医务所啊！”是华婷婷的叱责声。“我, 我……”黑熊焦急无状而又不敢妄动。“没出息！我来。”华婷婷一弓腰背起柳风就跑。没出息，没出息, 没出息，我和黑熊、教授紧跟其后, 一路责备自己，我同黑熊一样没出息啊！
柳风戴上了800米赛冠军、200米赛亚军的桂冠，但她未能亲临会场受奖, 她还在医务所躺着。我在闭幕式上, 不知该为她骄傲还是为她心痛。“为了集体的荣誉”，她付出了让我心痛的代价, 虽然送到医务所时她已醒来，而手肘和膝盖均被擦伤，而且小腹疼得厉害。“没事……”“我没事……”她吃力地对我们说，而那强忍疼痛的笑，更令我心疼。可闭幕式我不能不来，华婷婷和杜教授推我，我不能不来。
此时她的肚子还疼得厉害吗？谁得了什么奖我一个也没听清。一俟闭幕仪式结束，我便直奔医务所。啊，王德明、罗绮纹他们正站在她的床前，而且黑熊领了奖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这里来了。
还好，她的脸上已泛出了红晕，我离开医务所前她的伤已为医生擦洗上药包扎好，此时小腹的疼痛感也不那么剧烈了。她的脸上现出少有的平日难得一见的柔和的笑容。柳风不同于汪玲玲的活泼，也异于罗绮纹的热艳，她举止庄重，即便是实实在在地关心我，体贴我，我俩单独在一个小天地里，她也不改端庄的作派。有时她也在我面前说说笑笑，甚至一现少女天真的快乐，而也从未如此时的柔和。瞧啊，她斜倚床头，云闲雾静般的鬓发柔和，长睫半掩的眸子柔和，微微泛红的脸盘儿柔和，黄昏淡淡的阳光透进玻璃窗，连她的整个体态都现出了迷人的柔和的曲线……啊，我的心不由一震，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她？我瞟瞟王德明, 瞟瞟黑熊这两位柳风的追求者，再同她柔情脉脉的眼神对视，我的心, 跳得更剧烈了。
突然王德明望着柳风豪壮地说：“我去找部三轮车！”说着他旁若无人地大踏步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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